江若寧望向池燾。
池燾道:“你盯我作甚?又不是我給她說的姑娘贖身。暗樓里的姑娘,玩的花樣比外頭多些,又比外頭的姑娘善解人意,確實常有人給她們贖身,但贖身的多是富商。”
江若寧輕聲道:“你說你是好人家的姑娘,你告訴我,你家是江南揚州還是金陵的?”
她腦子里全都是貴族幼女失蹤案,尤其是阿歡的遭遇,更令江若寧憤怒氣惱。
小姑娘跪在地上,“請公子救我!我是金陵王家三房的姑娘,三年前,我娘染了重病,我和乳母去廟里,想給她祈福,嗚嗚……待我敬香的時候,突然就被人打昏了,待我醒來,便被人關在黑屋子里。
再后來,我就到了這里,有一天我吃了稀粥就渾身滾燙,待我醒來的時候,我被一個大伯給糟踏了,自那以后,那個大伯就常來我屋里,斷斷續續堅持了大半年。他厭了我,便又有一些老爺、大叔、公子來我屋里……”
這小姑娘所言,倒與阿歡當年所說有些吻合。
江若寧小心臟怦怦亂跳:如果沒有猜錯,當年軟禁阿歡的地方正是這里。
暗樓,果然與貴族幼女失蹤案有關!
江若寧緊握著拳頭“畜\牲”,“竟然干出這等人神共憤之事。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如果我說了,公子就能帶我離開這里?”小姑娘切切地抬眸。
江若寧連這里是何處都沒弄明白,又如何能將她帶走。“我不能馬上帶你走。但我會盡力。”
小姑娘道:“我聽姐姐說過,像我這樣的,只要五萬兩銀子就可以贖身離開。前些日子,我隔壁院子里的姐妹生了病,然后就不見了,其他的小姐妹說,她許已經不在人世了。我不想死,我想離開這里。我想母親,我想弟弟,我想父親了……”
她的淚。無聲的滑落。
看著像是十一二歲。江若寧知道,或許她已經有十三四歲,亦或是更大些。
三年的歲月,將一個深閨①√dǐng①√diǎn①√小①√說,.★.o≥
嬌女兒變成了今日不人不鬼的模樣。
江若寧問道:“五萬兩銀子。你就能離開?”
池燾低聲道:“你瘋了!這就是個小丫頭。你花這錢作甚?”
“可她。好可憐……”
江若寧將視線移開,當她的視線與池燾碰撞時,池燾的眼里掠過一絲怪異的神色。她立時警覺起來:這是怎么回事?
不對勁!
她努力地回想:當初慕容瑁跟著一個紫紗美人離開,在她讓李賞教她之時,池燾還在前面大廳,而那時慕容瑁已經離開得太久。
這件事有古怪!
池燾眼里更有一份得意之色。
這小子在得意個什么勁?
那眼里掠過陰謀的味道。
慕容瑁是暗樓的常客,與暗樓大東家交情匪淺,那么池燾呢?是不是與慕容瑁一樣?
難道,這是一個局。
而他們的用意:就是試探新來的人。
對,就是試探。
丫丫的,她險些上了大當。
慕容瑁果真在玩無間道,明知新人進來要被試探,卻沒有提醒他。慕容瑁此人不值得相信,往后還是防著些的好。
江若寧再看著面前的小姑娘,目光相接,小姑娘的眼神在茫然膽怯中露出了幾分閃爍。
她走近小姑娘,用手一勾,托起她的下巴,“小姑娘,你編的故事不錯,可惜,你并非好人家的女兒。好人家的姑娘怎會淪落到此!五萬兩銀子,外頭像你這樣大的,五兩銀子一個,再好些的八兩銀子。你當我真是冤大頭?”
只要她能毀掉暗樓,這里面的小姑娘自然能得救。
花銀子贖身救人,這才是下下策。
江若寧迫使小姑娘的眼睛與她對視,只一眼,她就明白了。
如果不是她細想一番,還真就上了池燾的當。
池燾為什么要幫人來試探她?
除非池家與暗樓有關聯。
現在,她可以肯定慕容瑁是認識暗樓大東家的,因為她認出劉森時,慕容瑁直接找了大管事。
江若寧微微勾唇冷笑,“池世兄,你不是來尋歡作樂的,怎么樣?今兒教教我如何?”
池燾見江若寧交沒有相信小姑娘的那番言辭,不由得提高嗓門哈哈大笑。
“你教是不教?”
池燾笑罷,“你不是纏著李賞教你嗎?”
“這種事,多兩個師父又不嫌多。不過,早前那個銅面具人瞧著深諳此道的樣子,我是跟著他進來的,我以為這后頭有什么好玩的?”江若寧似沒心沒肺的樣子,用手指著隔壁,“那邊屋里有個美人,是定國公府的小姐,呵呵……那滋味不錯,我要告訴李三哥,他一定感興趣。”
池燾故作不知地道:“定國公府的小姐?”
“我無意間聽到的,好像劉四奶奶、劉三奶奶也在這里,哈哈,這會子有得玩了。爺可聽說,這兩個女人最夠味兒,我要讓瑁表哥、李三哥來嘗鮮。”
江若寧打開房門,四下里一掃,正尋著慕容瑯,慕容瑯一把拉住她,將她拽到空曠處,捂住嘴,低聲道:“妹妹,我在那排屋子里發現幾個小姑娘。”
江若寧攬住慕容瑯的肩膀:“瑯世子,這下有得玩了,聽說定國公府的小姐在這后院,哦,還有劉四奶奶、劉三奶奶呢。”她立時壓低嗓門,“瑁表哥沒告訴我們,到這兒玩的新人要接受試探和考驗,剛才就有人來試探我,要不是我反應機警就著道了。”
慕容瑯心下一沉,那他瞧見的幾個小姑娘。會不會也是人來試探你?
“那兩個女人在這兒?”
“怎么樣,是不是很意外!我要告訴李三哥,他一定感興趣。”
兩人勾肩搭背地穿過甬道到了前院大廳。
江若寧扯著嗓子:“李三哥!李三哥,有好玩的!有好玩的,后院有前定公國府的小姐,還有劉三奶奶、劉四奶奶……”
音落時,雅間里立時飄出好幾個聲音。
“定國公府小姐?劉三奶奶、劉四奶奶……”
尤其是這兩位奶奶,那與逆賊劉森可有瓜葛,聽說最是別樣的。
李賞攏著外袍,從一雅間里奔出來。“顧賢弟。你怎么知道的?”
“不就是瞧那個銅面人往那邊去,我瞧他形色古怪就跟了過去,沒想到被我發現了。我一知道馬上就過來告訴你,聽那邊的人說。那里邊正在調教著的比這外頭的更有意思。”
李賞眼睛透亮。既然花了大價錢玩樂。只要盡興,大吼一聲:“公子哥兒們,我們去后院。那里有更好的!”
一時間,七八個人齊刷刷往后院去。
江若寧拉著慕容瑯道:“你是不是也想玩?”
“不想!”
他是哥哥,以后被妹妹看到他那等模樣,往后自己身為兄長的印象全都崩塌了,他可是很在乎江若寧如何看他的。
這次,無論如何他也要維持好自己當哥哥的印象。
江若寧道:“真是奇了,你又不是我,我是不懂來學的,你可是懂的,你不是來玩,你來作甚?你放心,你放開手玩,大不了,我不盯著你,不讓你教我。李三哥答應教我的,我就讓他教!這不,我把知道的秘密告訴他,他一定會很感激我的。”
她分明就是搗亂。
后院的姑娘還沒調\教好,江若寧這么一鬧,不是讓人去搗亂?
江若寧坐在大廳的地上,慕容瑯挨著她坐下。
她小心地留意著四下,確定大廳說話是最安全的。
“你說,瑁表哥撇下我們作甚去了?他值不值得信?要是把我們倆賣了,這麻煩可大了。”
“他不敢賣我,更不敢賣你,我和你來此,父王可是知道的。我與父王說了,我跟你和瑁表哥要辦一件大事。而你告訴了皇上,只要我們出事,他也脫不了干系。”
江若寧diǎn了diǎn頭。
先前池燾試她,她立時就覺出異樣。
暗樓里經營的可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光看那些夜明珠就知道,再有里面裝飾、布局得太過奢華,就算是皇宮也沒有這樣的奢侈。
“瑁表哥為什么不提醒我們第一次來的都會有試探?”
可見慕容瑁此人并不值得信任。
“也許他一時忘了說。”
江若寧道:“總之,我們小心些。”頓了一下,又道:“瑁大哥未將我們倆給賣了,就算是對得住我們了,想讓他再幫其他的忙不現實,只要不拆我們的臺就行。”
江若寧覺得慕容瑁就是個墻頭草,弄不好玩的是無間道,白道、通吃,但只盼他不賣他們兄妹就成。
兄妹二人坐在一處說話,只聽一聲央求“公子,你別走!”
“后院有更好的,爺要去后面。”
“他們要尋的劉家奶奶……正是奴家。”
“真的假的?”
江若寧跳了起來,尋聲往那說話的屋子奔去,她直接推開房門,卻見屋子里白花花一片。
那女子惱道:“你是何人?怎么進來了?”
銀面男子道:“沒見他們戴著金面具,今日我聽說來了幾位皇親國戚。”
江若寧大踏步近了屋子,恍若未見地掃過面前的男女,“你說你是劉家奶奶?是哪位?”
慕容瑯也不知道,自是搖頭。
江若寧道:“讓我猜猜!”她揚了揚頭,“據說,三奶奶嫵媚動人,四奶奶多了幾分驕傲之氣,劉大奶奶則是出名的冷美人,你是哪位?”
女子垂眸,定定地看著地上,而今竟淪落到暗樓,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奴家是三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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