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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婉君在姐妹三人里,心疾算是最輕的。可她的庶妹心疾最嚴重,第一次發病只得三歲,不到九歲就在睡夢里突然發病夭折。那時,她害怕極了,但父親卻告訴她“你的病并不嚴重,但不能大喜大悲,只要你控制好就會無礙。”
她不敢大笑,只能微微笑。
她不能太過悲傷,亦只能學會自我安慰。
就這樣,讓她擁有了不同其他同齡女子的風情。
便是她的好友池倩、越二奶奶,至今都不知她胸口疼的毛病原是祖病心病。
容王大踏步離去,走得果決,走得匆忙。
吃罷了藥的謝婉君,胸口雖然沉悶,卻不如早前那般刺痛,她緊緊地抓住貴妃椅上的扶手,“好好兒的,王爺怎會知道?”
慶嬤嬤道:“是老奴的錯,剛才王爺進來,老奴只顧著與你說話,沒留意到……”
容王聽到皇帝說了真相,今兒心情不好,一直在慕容瑯的院子里,看慕容瑯繪美人圖,時不時還指點上幾句。他一直將自己的壞心情調整好,這才回到妻子院子,想裝著和往常一樣,誰曾想,他一進來就聽到那些話。
她早知實情,卻獨瞞他。
當年他們之間的愛情又算什么?
謝婉君厲喝道:“當然是你的錯,你早不提、晚不提,卻在那時候提。”她揚起手臂,“啪啦”一聲直擊在慶嬤嬤臉頰。
慶嬤嬤一個踉蹌跪倒在地,額頭重重地磕在桌案上。忍住劇痛,身子趴俯在地上,“請王妃恕罪!”不停地磕頭。
多少年了,從未見謝婉君如此發怒。
“奶娘,我待你不好?你非要這樣害我!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會進來,遣退了左右,就拿話來誘我?”
慶嬤嬤見天色晚了,該服侍王妃歇下。以往這個時辰,除了廊下值夜的丫頭,其余人都已各自回房歇息。她只是照著以往的生活服侍她。
“王妃恕罪。老奴沒想到王爺會進來。”
“沒想到?本妃看你是故意的?”謝婉君抬腿,一腳狠踹慶嬤嬤身上,“老貨,這些年的舒坦日子過久了。讓你忘了本分?”
慶嬤嬤只覺后背一陣刺痛。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又快速強撐著趴下,“是老奴的錯,請王妃責罰。”
“不僅是你的錯。還是慕容璦那臭丫頭的錯,一定是太后將本妃的病告訴給她的,是她告訴了皇上……”
是皇上告訴了容王,那么怕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丫頭當年一出生,她就該親手掐死,而不是留下這個禍患。
她怎么就生了那么個東西,偏她還長得酷似了慈榮圣皇后。
“本妃如何救父親?本妃怎樣才能讓千語嫁入容王府?”
父親要救,只要能救出來,讓她做什么都行。
謝千語也一定要嫁入容王府,唯有這樣,才能扭轉謝家現下的劣勢。只要謝千語嫁入皇家,京城人就會以為謝家還是有底蘊的,一旦皇上同意,就會以為皇上不會真的重罰謝家。
可是,她聽說朝廷已經在徹查謝氏一族所有的家業,這該死的關霆,早前就是一個不得勢的刑部右侍郎,還是像擺件一般存在,,比誰都認真,尤其他的大侄子要配六公主錦鸞之后,越發賣力的,快把皇帝當成他的親老子。
這些寒門學士出生的大臣,一個個近來上竄下跳,個個都想在皇帝面前得寵,甚至把太子都給彈劾上,真真是膽大妄為,他們誰也不懼,他們眼里就只有皇帝。
謝婉君在心下兜轉一番,求旨不成,就來軟的,哪怕是上不得臺桌的手段。她倒吐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抹果決,“慶嬤嬤,替本妃打扮更衣,本妃去書房向王爺賠禮。”
書房內,很靜。
慕容瑯正全神貫注地繪美人圖,旁邊是妹妹繪的《公子如玉》,因為這畫,讓他一躍成為京城的名公子,妹妹的畫技,他只學得皮毛,什么素描、彩繪也只堪堪能使,但就是這能使得勉強像樣的技藝,也讓旁人咂目結舌。
早前,富國候世子馬志堅一直認定:這次瑯世子也被困暗樓了。皇帝頭大了,兩個弟弟的世子都被抓進大牢了。可沒幾日,就聽人說慕容瑯沒出門,一直在家里繪畫。他自是不信的,特意拉了兩個交好的名門公子來拜訪,一進容王府書房,就見慕容瑯還有了一間極大的畫室,門窗大開,他正坐在一個畫板前認認真真地繪畫,身側還侍立著清秀侍女,又有他的長隨左仔、右仔。四個人皆是一臉膜拜、欽佩的眼神看著他。
馬志堅吃驚不下,待他進入畫室,發現已經繪好了四幅美人圖,個個衣著不同、背景,人物也各不相同,只是那張臉,怎么看都像是一個人。
馬志堅道:“瑯世子,你一直沒出門,我還以為你被抓了。”
慕容瑯微微抬頭,沒瞧來訪的三人,“給他們奉茶,小王得把這樹石榴花繪好。左仔,這花上的真是石榴花,你可打聽清楚了,別讓小王畫錯了,到時候鬧出笑話來,小王扒了你的皮。”
一側的侍女笑答:“世子,石榴花就是左仔借來的花冊上模樣。”
慕容瑯歪頭想了半天,一直都想不起石榴是什么模樣的,他實在沒注意過,倒是常見的杏花、桃花、薔薇花是知道的,這迎春花的樣子也是他著人借來的畫冊,照著畫冊上照搬模樣的。
慕容瑯接過馬志堅的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才被抓了,小王我近來好得很,一直在家琢磨畫美人的事。怎么樣,我這些是不是各有風情。”
馬志堅一幅又一幅地看罷,而另兩人直接就被《公子如玉》吸引過去了,咂舌地看著偌大的畫像:“這就是《公子如玉》,是名動京城的畫?”
“聽說有人出了萬兩白銀要買,被拒的那幅。”
“什么萬兩白銀,已經有人出了三萬兩銀子也沒買到。”
這豈止是像,從五官模樣上來說,簡直就是活生生的慕容瑯,只是畫中人的風度氣韻遠在真人慕容瑯之上,慕容瑯的皮相不錯,被這一畫,簡直就是翩翩濁世佳公子,也正因為這副畫,一樣對情似不開竊的慕容瑯,竟然被人暗戀了,京中還有幾家閨秀吵嚷著“此生非瑯世子不嫁”。這簡直就是讓馬志堅等人羨慕不已,他們怎就沒遇上這等好事呢。
馬志堅三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議論起來,多是贊美之詞。
“瑯世子,數日沒見,你這畫技簡直出神入化。”
“鳳歌妹妹是誰?就連當朝鴻儒都夸她是自成一派的大宗師,呵呵,我可是鳳歌妹妹親手傳授畫技的。鳳歌妹妹說了,只要我用心繪畫,終有一日,也會如她一樣畫得好。
我確定畫一組十二月美人的畫出來,一月迎春美人;二月杏花美人;三月桃花美人……怎么樣,這些美人夠美吧?”
馬志堅定定地看著畫中的美人,最生動的地方就是美人的臉龐,其他地方可以一筆帶過,若論靈動,遠不及《公子如玉》,那畫上的竹葉都似會飄動一般,這真是太神了。
慕容瑯不滿地瞪著三人,還真是色\鬼,哪兒都不瞧,就盯美人的臉。
另一人道:“這世上真有瑯世子畫中的美人?這不是你幻想出來的?”
馬志堅瞧了一陣,這眉眼真的這般熟悉呢,越瞧越覺得像容王爺嘛,可這上面的人明明是女子,尤其那雙鳳眸,那飽滿的額頭……
“你畫的不會是鳳歌公主吧?”
慕容瑯立時跳了起來,指著馬志堅大罵:“你的眼睛長哪兒了?這怎么會是鳳歌?這是小王理想著的十二月仙子、美人,這可不是凡塵俗世的人。”
馬志堅歪著頭:明明就是鳳歌公主嘛,旁的不說,就憑那雙眼睛,活脫脫就像極了容王嘛,他還不承認。
這會子,慕容瑯聽馬志堅說話,心里很是不快,揮著大手:“右仔,送他們離開,小王要忙著繪畫呢。左仔,給小王弄幾幅荷花圖、睡蓮圖來,待小王繪好石榴美人,就著手繪荷花美人、睡蓮美人……”
馬志堅見過了慕容瑯,知他好好兒的,揖手道:“瑯世子忙著,在下告辭了!”
慕容瑯擺了擺手,繼續忙乎自己的事。
馬志堅出來,搖了搖頭,“唉,連瑯世子都變了啊。”
他又少了一個玩伴。
人家迷上畫了,而不是迷上人。
暗樓被查封,這若去風月樓,怕是就能讓人知道。
京城人都說,慕容瑯誰也不怕,上至皇帝,下至容王都拿他沒法子,可他就聽一個人的話——鳳歌公主。
以前那個貪玩愛鬧的性子,竟因鳳歌公主的勸說收斂了。
對外,京城人都知:容王世子近來潛心苦讀。
對內,容王世子迷上繪畫了。
右仔附和著,臉上頗是不悅地道:“這是我家世子繪的世外美人圖,明明就是世外仙子,你們怎么說是鳳歌公主。不過,話說回來,鳳歌公主的美麗還真能與這些畫上美人有得一拼!”
左仔、右仔是慕容瑯的長隨小廝,知慕容瑯對江若寧的感情深厚,少不得也說些江若寧的好話,贊美之詞不要錢,還能哄自家世子歡喜,何樂而不為。
慕容瑯聽到有人說畫中人是江若寧,一定會急,這些天馬志堅不是第一個如此說的,早前連容王也道“你畫的人怎么瞧著都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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