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鸞道:“九姐,你別瞧不起人,上回……哼哼……上回我一天天地往太學借書,你們省了多少事,我還有幫忙查閱書籍的,為了摘錄精要,抄得我手腕都腫了呢,連父皇都夸我用心刻苦……”
溫令姝笑微微地道:“這次還得勞十三公主幫我們借書呢。”
雪鸞立時心下大悅,“嘉慧,你放心好了,你們這邊的書,我可以一并幫你們借哦,我們現在是一個組的。”
溫令姝擰著眉頭,問道:“公主是說,就算我們修訂完成,你也不再幫我們修改了?”
“我的構思已說清楚,你們如果覺得還有更好的構思,也可以寫在章程中。玉鸞、令姝早前都做過類似的章程,以你們的能力完全可以把差事辦好。其他的,你們自己商量,玉鸞要承兩個區,令姝負責一個區。都完成后,你們二人要一起完成總綱。這和以前單一的章程不同,這是多效用的文臣巷。
這是我請欽天監繪的建造圖紙,哪里適宜建住宅,哪里適合修商鋪,哪里可建學堂,這上面都繪好了,抄錄兩份備用。令姝和玉鸞商量分工事宜,我現在去東偏殿,和朱小姐修改《律例》。”
江若寧與翠淺使了個手式,放下一份簡要的圖紙,“欽天監看過風水,得照著風水來,這地方早前是宋府,謝府那邊適合建武官巷。”
江若寧走了,她真的去東偏殿了!
雪鸞瞪著大眼睛,雪鸞看著玉鸞,又看著溫令姝。璦皇姐不是應該給她們打氣,是她們最大的靠山嗎?
溫令姝蹙著眉頭,鳳歌公主說得很明白了,這件差事就交給她和玉鸞公主了。
玉鸞道:“嘉慧與嘉柔著手文臣巷學堂醫館區部分,另兩區由我負責。你們這兒人手不多,把學堂醫館部分的章程擬好。雪鸞負責商鋪區,我負責住宿區。”
雪鸞似聽到了最恐懼的事,“九姐,你沒說錯,讓我負責,這不是你負責的?我只是跑腿,我是幫你們借書的……”
“借書這種活,派宮人去就成。”
想偷懶,她可不干。
玉鸞對薛玉蘭道:“你先抄錄兩份欽天監的圖紙,未時二刻,我令宮人來取。雪鸞,走了,我們還要回漱華閣分工。”
溫令姝坐在一側,細細地將江若寧說的給消化了一遍。
薛玉蘭蹙著眉頭,就她和溫令姝來完成這么大的工作量,再看看西偏殿,連蟬羽都算上,也只她們三個人啊。
藍凝從外頭進來,后頭跟著三個剛從掖庭出來的宮婢。
“給嘉慧縣主、嘉柔縣主問安。”
溫令姝望著藍凝,“這是新添補的宮婢?”
“是,是公主令奴婢從掖庭送來的,三人都讀過一些書,兩個是補上來的服侍宮婢,還有一個是公主給嘉柔縣主添的服侍宮娥。”
藍凝一轉身,那年紀最小的宮婢先前幾步,福身道:“奴婢給嘉柔縣主問安。”
這丫頭生得瘦巴巴,又一臉菜青色,看上去有十四五歲,倒是一雙眼睛生得大而有神,臉上的皮膚也極是粗糙,雙手攏在衣袖里,穿著宮婢的葛布衣衫,瞧著打扮,像是剛從浣衣局出來的。
薛玉蘭有些意外,“公主送我的丫頭?”
藍凝道:“正是,公主說縣主身邊連個服侍的都沒,特意讓奴婢送來的。碧嬤嬤請了德妃娘娘示下,待縣主出宮時,可拿她的身契去京衙換了《賣身契》。另兩個宮婢也是讀過詩書的,是來襄助二位縣主擬定章程,可以幫忙抄錄、跑腿。”她對略大些的宮婢道:“去你們的房間,換上翠薇宮二等宮娥的衣裙,今日且歇著,明兒一早就過來服侍幫忙。”
兩個略大的宮婢福身應“是”,跟著小鄧回了她們住的宮娥屋子。
管事嬤嬤是一個人一個房間;大宮娥、大太監也是個人一個房間;一等宮娥、二等宮娥皆是四個人一房間。
小宮婢福身道:“請縣主給奴婢賜名。”
薛玉蘭道:“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蘇巧。”
薛玉蘭沉吟著,“蘇州的蘇,靈巧的巧?”
“是。”
“這名兒挺好的,以后還叫蘇巧。”
“謝縣主。”
薛玉蘭起身走到衣櫥前,從里面翻了一遍,尋出原是給枝枝備的宮中衣裙出來,“你先沐浴換上。”又指那個小柜里的東西,“里面的東西都是你的,往后歸你使,里頭的絨花、首飾可以戴,沐浴之后進西偏殿服侍。”
“是。”蘇巧欠了欠身,捧著換洗衣衫,又取了得體的絨花簪子,靜默地退出西偏殿。
溫令姝望著蘇巧的背影,“我瞧著這個丫頭雖然瘦弱些,性子比枝枝強多了,更難得的是還讀書識字,比在外頭買的強。”
蟬羽道:“縣主,瞧這蘇巧,怕早前也是官家小姐。”
“九年前的江南貪墨案,獲罪的官員可不少,這樣算起來,她那時怕只得六七歲模樣,就算會識字,怕也不多。玉蘭要的是使喚丫頭,只要安分守禮就成。”
枝枝上回在宮里因自作主張,給薛玉蘭惹了多少麻煩,溫令姝主仆都是知道的。
江若寧在東偏殿與朱蕓說修改《律例》的事,朱蕓精通大燕律例,有些確實改得妙,但有些讓她頗是不解,又問了江若寧的意見,朱蕓道:“此條怕不能改,小偷偷東西,被抓之后要剁指頭,第一次犯事被抓剁一指,第二次再犯就剁兩指,第三次再被抓就去掉一只手,若是偷盜重財,那就是發配充軍。照公主的意思,這小偷犯了偷盜,打一頓板子就放掉,往后還不得再犯?”
江若寧道:“偷人東西是不對,可剁指砍人就能讓他改好?”
朱蕓道:“重典之下必讓人生出敬畏之心。臣女以為,這條倒不妨改得再重些,就如公主后面標注的,偷盜多少銀錢給予相應的處罰,這倒是合理的。”
江若寧連連搖頭,“我是覺得罰得太重,你倒認為太輕,不如抓到后,公布其罪行,讓所有人知道他是偷,讓鄰里親戚共同監督。”
朱蕓反對道:“有千日偷盜的,沒有千日防盜的。這樣一來,豈不鄰里都不得安生。再則,這被抓的偷兒,也并非個個罪大惡極,也有的是為仁孝被迫為之,情有可愿。臣女倒以為,這種慣偷抓住后就該重罰,既然不能剁指砍手,就罰去礦場、邊城做苦役。對于情有可愿的,施以小懲。”
江若寧道:“剁指砍手肯定是不對的,做苦役可以接受,讓他去做苦役了,白天干活,夜里哪還有時間去行偷,這懲罰好。”
朱蕓亦覺能接受,便提筆修改,又令她的服侍宮娥將前面修改好的進行抄錄。
江若寧像以前一樣,該干什么還干什么。
養性殿那邊,來旺已經就行刺鳳歌公主案又有了新進展。
兵部并沒有丟失火蒺藜,是有人走了兵部兵器庫官員的門子,那官員只說是有人借了去,原說是修路用的,說要把一個小山坡炸掉,沒想竟用來行刺鳳歌公主。
見兵部尚書霍元豪來追查,早就嚇得魂飛魄散,生怕被砍頭,便細細地稟道:“請大人恕罪!大人,下官真的不知道他們敢行刺公主,那人只說是工部那邊要用兩枚火蒺藜炸掉一個山坡上的巨石。”
霍元豪道:“工部……是誰領的火蒺藜?”
官員嚇頭滿頭冒汗,不說實話,要是他落到刑部手里,那不死也要脫層皮,被頂頭上司追問,總好過去刑部。
“是……下官的同科同進士,工部鐘一鳴。”
霍元豪道:“他說要炸巨石修路用,你就信了?這工部也有專用來修路用的火蒺藜,也是照例配發,人家不從工部領,憑什么找你要?”
“原說是借,待工部領到就還回來,只借了兩日,后來他著實把火蒺藜給還回來了。”
“蠢貨!我們兵部制的火蒺藜與內務府造來修路用的一樣嗎?上面的印記也不同,你給本官捅了天大的漏子……”
霍元豪氣得不輕,那官員原就是寒門學子,哪遇過這等事,被訓罵了一通,還要被罰俸祿,大氣兒都不敢出。
霍元豪道:“還好鳳歌公主此次性命無尤,否則,我們罪就大了!行刺公主的火蒺藜是被你借出來的兩枚,你隨我去找太解釋清楚。”
霍元豪帶了官員去找太子。
鐘一鳴也被帶進了太子宮。
太子與鐘一鳴問話時,霍元豪便領了自己的人退出來。
“那兩枚火蒺藜給誰了?”
“是……是……”鐘一鳴結結巴巴。
太子瞇著雙眸,眼里射出一股寒意:“如果本王沒記錯,你與鳳舞駙馬是舊識吧?”
鐘一鳴渾身一顫,軟跪在地,“請太子恕罪,是八公主拿走的。”
與鳳舞無關?
“八公主?”太子想到了八公主的生母蕭才人,她是因為鳳歌被一貶再貶,就差入冷宮了。
鐘一鳴肯定地點頭:“蕭家得勢時,下官是蕭家的門生。”
太子問道:“繡鸞要找你討火蒺藜,你便給了?”
就憑八公主一人,怎能尋出十幾個刺客,除非宮外的五皇子、延寧王也參與其間,兄妹二人想置江若寧于死地,是報生母位分被貶之仇?
自打蕭才人被降位分后,五皇子比四皇子還低調,倒是七皇子攬下了紅樓案的差事,一度上竄下跳,忙得緊,頗得皇帝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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