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方才自己拿的發給犯人的高梁饅頭拿了過來,大理寺這里給犯人吃的管飽是不可能,但是八分飽是可以的,方冰冰撕了一小口遞給煜哥兒,“煜哥兒慢慢吃,娘一口一口喂你啊!”
煜哥兒樂顛顛的一口一口享受她娘的伺候,平時娘是不會這么對他的,以前娘都很少這樣親近他的,大多數見了自己只會吩咐身邊的人如何照顧自己,他雖然只有三歲,可比許多六七歲的孩子腦子還清楚。
蘇韻身邊的庶女很是羨慕的看著煜哥兒,之前這煜哥兒還和她一樣,沒人疼愛,可現在卻被他娘摟在懷里疼得不得了。
大夫人林氏和蘇韻一向關系很好,她方才自然瞧見方冰冰的變化,可她心里頭更想知道的是案子到底如何,她們這些人到底該如何,而蘇韻一向是個有主意的,大夫人林氏問起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蘇韻,“睿兒媳婦,你說咱們這案子到底是如何判的,總不能讓我們一直關在這兒吧?”
林氏說罷,程玫也急切的向蘇韻看過去,方冰冰自然也聽到了,微垂著頭,卻聽那蘇韻道,“大抵是歸還本家了。”蘇韻又笑著對程玫道,“玫姐兒放心,我早就與你睿大哥說過,玫兒是我們程家的嬌客,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方冰冰在心里冷笑,這蘇韻倒還真會說大話,她又看向程玫,看那小姑娘臉上神色比方才好上許多,不禁暗嘆,看這程玫還真是個單純的孩子,這兩句就被哄過去了。
又聽林氏嘆了一口氣,“睿兒媳婦你說這如何是好?我們玫姐兒倒是還好,可你看看燕飛(二房姚氏女兒)和煜哥兒年紀這么小,哪里能熬得住,哎!”
看來林氏最不好糊弄了,方冰冰記憶中雖然有時候她會去占大房的便宜,但是每次都沒有真正占到便宜,還會被婆婆不咸不淡的教訓幾句,這句話讓蘇韻無話可說,過了一會兒卻傳來啜泣的聲音,方冰冰心道蘇韻果真是實力派演員,而煜哥兒小孩子不知所措,躲在娘親懷里,方冰冰把他從懷里拉出來。
“我這里有干凈的衣裳,煜哥兒先換下來,身上癢不癢要不要娘跟你抓一抓?”方冰冰才不管蘇韻幾人如何打機鋒,總歸還是自己兒子比較重要,她特地選擇快黃昏的時候,牢房里光線不太好,她也怕小孩子害羞,同時,也想摸一摸這衣裳里面還有沒有藏什么。
煜哥兒聽了偷看了方冰冰一眼,見她滿臉笑意,連忙指了指后背,方冰冰笑著幫他抓癢,這牢房里不干凈,蛇蟲鼠蟻多,抓完癢,又背過身子幫煜哥兒拿衣裳,,那舊衣服方冰冰也沒有丟,她裝作折疊的樣子把舊衣賞摸了個遍,里邊有一小塊玉佩和幾兩碎銀子,方冰冰偷偷的藏在自己衣裳里邊。
這一番折騰下來倒是沒有引起注意,牢房的日子是無聊的,方冰冰無法也只能陪煜哥兒說些小話,而此時牢房里點著火把,那滿臉橫肉的老頭冷哼一聲,“程家的女眷們,旨意已經下發,你們全家發配充軍,明日就要走,今天晚上好好準備吧!”方冰冰還打算問一下是發配到哪里,可那牢頭哪里會理會她。
姚氏當場就暈過去了,方冰冰跟姚氏隔的最近,連忙過去,那燕飛也十歲了,見她娘這樣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林氏和程玫面如土色,而蘇韻則是不悲不喜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煜哥兒拉著她娘的袖子不做聲,看那神情也是不好的。
她狠狠的掐了一下姚氏的人中,姚氏回醒過來后,方冰冰見她不好受,便勸道,“二嫂,你可別心灰意冷了,燕飛如今可離不得你了!還有二哥這一路上也得你照顧,你可得好好的。”說罷又對燕飛道,“你仔細勸勸你娘。”
姚氏其實是長房與丈夫感情最好的,她是老夫人姚氏的娘家侄女,與程二爺程童從小都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即使這么多年來姚氏只有一個女兒,程童都還是與她感情很好,連妾都沒納過,雖然姚氏平時在幾個妯娌里面是最沒有底氣的,可夫妻感情卻比林氏和方冰冰要好多了。
姚氏眼淚哭得整個人怔怔的,而蘇韻則很奇怪的看了方冰冰一眼,以前的方冰冰可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人,現在這樣的鎮靜,真是有些奇怪了。
程玫哭的累的睡著了,林氏看方冰冰這樣冷靜,本想問一聲,復而又看了一眼蘇韻,終究還是沒有做聲,不管怎么說蘇韻人還是很不錯的,而方冰冰卻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比起來,還是蘇韻比較好。
這一夜注定是不平靜的,也沒有幾個人能睡得著,可方冰冰卻開始想充軍到底到什么地方,而自己要準備些什么,她并不是個怕吃苦的人,小時候爸爸轉業回來做了流水席的大廚,她小時候就跟著父親做菜,后來上大學的時候也經常偷偷學做菜,大學畢業后她有一份不錯的工作,因為喜歡做菜她毅然決然的辭了工作去拜了師傅,皇天不負有心人,紅案白案小吃西餐她最后學會了,并被迪拜七星級酒店錄取,她就是在這趟飛機上失事穿越到這里來了。
一片黑暗中聽到程玫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轉了,“娘,咱們……是……不是要死了?”方冰冰聽到林氏沒有說話。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滿臉橫肉的牢頭大力的拉開牢門,這個時候還有幾人是睡著的,那牢頭不客氣,“睡成死豬了,快點上路了,別讓老子再喊一遍。”他這一喊很多人都驚醒了,煜哥兒睡得迷迷糊糊的,方冰冰拿了一件棉衣披在他身上然后把包袱背在后頭,抱起煜哥兒就跟在林氏后頭走。
出了牢門后,便有同樣跟她們一起充軍的女眷,方冰冰見蘇韻已經跑了過去同那幾個女眷說話,她則把煜哥兒的頭放在自己肩上。
女眷們集合在一處,而男人們要先打板子,再反手綁住與他們一道走,方冰冰把金創藥放到袖口里,等程楊出來,她看情況給他,如今這個朝代類似明朝,她們現在要去的則是遼陽衛所,那是別人稱之為北鄙的地方,她們家祖籍江寧,一般南地人往北地充軍。
好一會兒才有好些男人們出來,不止是程家的人,還有其他的,林氏早就跑上前去了,方冰冰看了看,也抱著煜哥兒跑了過去,程楊手被縛在后頭,臉上還有紅腫,他正欲與程睿說話,卻見一小婦人跑了過來。
“相公,你還好吧?”方冰冰抱著煜哥兒,身上背著大包袱,氣喘吁吁的樣子,頭發也是一團糟,身上衣服已經看不出來顏色。
程楊看了她一眼,有些驚訝,蘇韻正好也走過來與程睿說起話來,方冰冰便小聲說道,“如今這樣,您且堅持住了,等會兒煜哥兒醒了我牽著他走再來扶您。”
程楊不置可否的點頭,方冰冰雖然他見的時間不長,可是平素聽家里人的信里也說過她一些不好的,更何況他聽睿大嫂也說過家里女眷,如今看方冰冰冷靜的很,還頗為鎮定,又見方冰冰拿了一顆丸子塞他嘴里,“這是保濟丸,統共就幾顆,煜哥兒年紀小要吃,如今這一顆您便吃了。”
方冰冰見押解的旗軍已經開始揮鞭子了,不敢再說什么,跟在程楊旁邊走著。這次充軍人數大概一百來人,男男女女都有,還有婦人犯罪的被充營妓的,方冰冰旁邊走著的那位大嫂便是如此。
剛出護城河,這位大嫂就跳河了,方冰冰深吸一口氣,方才那婦人還與她說過話,這么快一條生命就沒了。
她們是發配三千里,日行要五十里,方冰冰完全是一股氣撐著,也因為她這樣,那旗軍對她一次鞭子都沒揮,反而對她倒是很敬佩,幸好現在出發是七月份,天氣雖然炎熱,但是不需要穿更多,方冰冰替煜哥兒脫了薄棉衣,穿了單衣,整個人都快虛脫的時候才到了一個破廟,旗軍才叫晚上歇在這里。
男人們的手這個時候才被解放,而旗軍們則去燒熱水給她們這些人泡腳,住的地方非常簡陋,方冰冰也顧不得其他的,先占了個地方,然后把舊衣賞鋪上去,她完全累癱了,一屁股便坐在舊衣賞上邊。
煜哥兒卻真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也隨著母親坐下來,因之前路上方冰冰還扶過姚氏一陣子,姚氏也在她們旁邊撘上舊衣服坐了下來。
程楊則累極了,他本來就被打了一百大板,又走了這么長時間的路,見方冰冰鋪好后便趴了下來,方冰冰右臂總是隱隱覺得自己力氣很大,所以盡管走了這么長時間的路,手上卻是不疼的。
她在自己手上抹了一點金創藥,便跟程楊按摩起來,不管怎么說程楊的命要保住,要不然程楊真的死在路上,她還要帶著煜哥兒改嫁,那就更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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