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舅太太提起這件事,倒讓何夫人想起另一件事來。
她悄聲地問何大舅太太:“怎么阿駒說阿麟搶大哥的差事?是他小孩子不懂事亂嚷嚷還是真有這事?大嫂怎么也沒有和我說一聲?”
和你說一聲有用嗎?
最后不是給臉色姑爺看就是找姑爺吵一架,姑爺臉一唬,又什么都不敢說了。平白讓姑爺以為他們慫恿著姑奶奶和姑爺討東西。
何大舅太太在心里腹誹著,心里卻飛快地轉著。
這件事既然是阿駒說的,想必是有什么用意。只是不知道阿駒到底要干什么?讓何夫人出頭是不可能,多半是關系到西街李府那邊的事。李府的三個兒子,李謙不必說的,都是他的。李驥是庶出,要排在阿駒的后頭,可讓李麟來爭食,那就不是個事了。阿駒這么說,多半是要擠兌李麟,想讓何夫人疏忽高妙容。
她再聯想到李駒出主意給何夫人收個干女兒,心里越發明白了。
“哎!”何大舅太太沒說話先嘆了口氣,道,“你大哥年紀大了,瞳娘也有了個好人家,我和你大哥也就沒有什么發愁的了,就算是不管著李家打理這些庶務,憑你大哥的本事,也不會短了我們的吃穿。只是被李麟這樣的頂下去,面子上有些不好過而已。你也不要責怪阿駒,我們家老爺畢竟是他的舅舅,做舅舅走出去不挺闊,他這個做外甥的臉也沒光,不怨他心里有些不舒服。都是我們家老爺用。這件事你也別提了。你看那高妙容,不也沒有在你面前說什么吧?這些日子還常在你面前盡孝,恐怕也是怕你多心,責怪他們搶了人你哥哥的差事。”
高妙容這些日子的確和她走得很近。
何夫人的眉頭就死死地打成了結,道:“這件事你們怎么一個兩個的都瞞著我!”
何大舅太太聽著差點氣得昏了過去。
她這么說高妙容何夫人都像沒事人一樣。她不會真的覺得高妙容比自己的兒女還貼心吧?
何大舅太太想著,不由就下了重藥,道:“你大哥丟了差事,我哪還有臉到你面前說什么。誰知道那高妙容也一個字都沒有說。我看她前些日子一直沒有過來,現在幾乎過兩、三天就過來一趟,還以為她心存內疚,要向你陪不是。那她這是過來做什么?除了給了推薦了牛小姐,她還說了些什么啊?”
何夫人想了想,道:“倒也沒有說什么。想給郡主去問個安,可郡主這些日子忙著應酬這家那家的夫人,一直沒有空見她,她等不到人,這才到我這里來坐坐的。”
何大舅太太就追問道:“那她壓根也沒有提李麟的事嗎?”
“沒有!”何夫人說著,心里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之前高妙容的確來得少了,現在過來,說話的時候也多是圍著姜憲轉,問姜憲是不是殺了晉安侯府的在陜西行都司當僉事子弟……她當時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喝斥了高妙容一句“糊說”,并道:“她雖貴為郡主,可到底也只是個閨閣女子,怎么可能去殺人?誰幫她殺人而且你說的那個還是侯府的子弟,堂堂行都司的僉事,朝廷命官,若是真的殺了這樣的人,皇上怎么可能無動于衷,任郡主胡作非。”
她都這樣說了,高妙容卻拽著不放,反反復復地讓她幫著問郡主是不是真有這種事。
何夫人差一點就問了——如果不是那天她去的時候丁夫人、李夫人已經在場,不是說話的時機和地方,她恐怕早就問了。
現在想來,高妙容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何夫人最恨人蠢弄她。
她頓時就有些不喜。
何大舅太太趁機道:“高妙容既然不給你面子,你又何必給她面子?我看那個把誰留在身邊,也不能把那個姓牛的女孩子留在身邊。”
何夫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過了幾天,李駒來見姜憲,說想把李長青的拜把兄弟朱五爺的女兒朱雪娘接過來陪何夫人:“……這小姑娘年紀雖小,人卻很機敏。她是主動來找的我。說會好好地陪著我娘,不會讓人總是打擾我娘的清靜的。雖說我不太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可總比什么也不知道,我們花腦筋告訴她怎么做也做不好的強。加之朱五爺算是家里人,家丑不好外揚。若真有什么事,五爺也會幫著我們家兜著的。”
姜憲倒沒有說什么。
情客道:“就怕會得罪大少奶奶!”
阿駒聞言歪著腦袋笑著對情客道:“姐姐都不敢得罪她,我難道還怕得罪她不成?”
情客抿了嘴笑。
姜憲就道:“這件事既然交給你,就全聽你的。你覺得合適就行。”
“行!”李駒辦事也很利索,站起來就往外走,“那嫂嫂就給我個面子,我讓冬至明天帶著她來您這認個臉。”
這個面子姜憲自然是要給的。
第二天不僅客客氣氣地見了朱雪娘,還賞了她一套銀頭面做見面禮。
相比兩年前的朱雪娘,此時的朱雪娘見到她從眉眼到骨子里都透著股溫順,她恭恭敬敬地磕頭謝恩,如今貴為何夫人的干女兒了,反而比情客他們還要小心謹慎。
姜憲喜歡這樣懂事的孩子,和李冬至說了幾句話,尋思著要不要干脆再給這個孩子一個體面,留她用個午膳什么的,有小丫鬟進來稟告,說魯夫人過來了。姜憲只得作罷,叮囑了她幾句要好生照顧何夫人的話,讓李冬至陪著她去了何夫人那里。
魯夫人是去銀樓拿了首飾過來看她的,說是那邊到了很多南邊的首飾,雖說不貴重,卻新穎活潑,讓姜憲有空也去瞅瞅。
去金家喝酒喜的衣飾她早準備好了,可也架不住魯夫人口若燦蓮動了心。
兩人約了明天一起去街上看看。
劉冬月求見。
姜憲達走了魯夫人之后,立刻見了劉冬月。
劉冬月悄聲道:“郡主,已經證實了,留在工部的那套火槍圖,被靖海侯府的人拿走了。”
姜憲面色微沉,道:“可問清楚了?是拿走了,還是拓了一份走?”
“是拿走了。”劉冬月很肯定地道,“連匣了一塊兒不見。劉清明查到的時候嚇了一身的冷汗。”
這是她知道的。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東西不見了呢!
姜憲良久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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