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顏突然在英嬌閣門口暈厥過去,楚嬌柔剛想要有所行動,就被鳳景瀾撞個正著,而綠萍也恰到好處的出現,這一切自然都是顧傾顏一早就謀劃好了的。
事實上,顧傾顏去英嬌閣找楚嬌柔倒不是完全為了算計她,而是想和她徹底地放開談一談。
只要楚嬌柔肯放下心結,同意讓她離開,顧傾顏對她絕不會有半點怨念,再怎么說她們之前也是情同姐妹,楚嬌柔之所以思想、行事那么偏激,也概因她失去了孩子而且以后難以再孕,說到底也是一個可憐之人。
然而,無論顧傾顏再怎么低聲下氣、委曲求全,楚嬌柔都是沒有絲毫要放過她的樣子。
顧傾顏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短時間的忍氣吞聲也只是迫于形勢罷了。
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既然繞不過去楚嬌柔,而對方又不肯相讓,那么就只有踩著對方的尸體過去。
顧傾顏算好要去給西域王子治病的時間點,吃了些使人短暫暈厥的藥物,叫了秋亭在暗中照應,便徑直去了英嬌閣,而留下綠萍在雅蘭居守著,就說顧傾顏被楚嬌柔的人帶走了。
秋亭在遠處看著顧傾顏和楚嬌柔等人爭辯,不久便倒在地上,心想:主子今天擺明是要賴在楚嬌柔身上了,誰叫她那么不識好歹,任她們再精明也絕想不到主子一早就吃了讓人暈厥的藥物,這還不把她們嚇個半死啊!
可是,等秋亭看到楚嬌柔吩咐兩個婢女開始抬著顧傾顏往花園里走時,心弦一下子就緊繃起來,只盼著來找顧傾顏的人快點出現,否則她只能一路跟上去,結果會是怎樣她實在是一點底都沒有。
好在,鳳景瀾等人及時的出現了,秋亭頓時松了一口氣,連忙跑回雅蘭居去通知綠萍過來。
綠萍心思單純,心里面藏不住事,顧傾顏也就沒有把自己的謀劃告訴她,即使是事后也不打算把這件事情告訴她。
事實證明顧傾顏沒有看錯,綠萍一向把顧傾顏看得比她的命還重要,只以為楚嬌柔真的害死了顧傾顏,她在鳳景瀾等人面前所表現出來的情真意切,著實讓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心酸和感動。
事關西域王子的性命,西域使者一見顧傾顏醒來,也不管其他的人,便見譯官緊張地上前問道:“顧小姐,您不是神醫嗎?怎么會突然無故的暈厥過去?”
顧傾顏看了旁邊的鳳景瀾一眼,鳳景瀾轉頭一看父皇和西域使者都臉色極其難看的看向他,顯然是覺得其中有什么內情想要瞞著他們,連忙道:“你照實說便好,不用有所顧忌!”
顧傾顏這才又抬起來頭來,道:“今天楚側妃的人叫我過去一趟,然后她們三個人就過來使勁地推搡我,后來的事我就不太記得了……”
她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加上不得不說的小心神情,配合著九真一假的言語,無疑都讓她所說的話變得無比真切翔實。
在場眾人的目光漸漸地都轉到了邊上的楚嬌柔身上,楚嬌柔怔了一會,怒不可遏地上前指著顧傾顏道:“你胡說!”
自打方才鳳景瀾出現在她們面前,楚嬌柔心里就沒有一刻安定過。
等見到皇帝和西域使者也為了顧傾顏匆匆忙忙地趕過來,楚嬌柔的一顆心就一直往下沉,站在那里如坐針氈,念叨著:顧傾顏還真是她的災星,事情居然鬧得這么大,這下不但那兩個婢女難逃一死,恐怕連青嵐多半也要保不住了。
哪知道,顧傾顏剛一醒過來,竟是將矛頭直接指向了她,氣得她差點沒有跳起來。
顧傾顏稍稍喘了口氣,一點頭道:“那好,楚側妃,我問你,是不是你讓人叫我過去的?”
楚嬌柔前陣子為了折辱顧傾顏,讓她每隔幾日便去英嬌閣做些雜事,順便修理修理她出氣,這事大通間的婢女大多知道。
楚嬌柔這時候想要矢口否認也沒有辦法,鳳景瀾早讓人把青嵐和那兩名婢女看押起來,又找來了那幾名掌事宮女對證。在這種很容易拆穿的事情上說謊,只會讓她所說的話更加沒有可信度,這個簡單的道理楚嬌柔自然也明白。
“我是叫過你,可是……”楚嬌柔底氣不足的說著,后面的“我沒有叫你在那個時候過去”還沒有說出口,便被顧傾顏打斷,道:“你肯承認就好,那我再問你,她們有沒有推搡我?”
楚嬌柔被眾人盯著,尤其是皇帝和鳳景瀾的目光,額頭上都開始冒出冷汗來。
她這時候發現顧傾顏的狡猾,猶豫著:明明只有青嵐推搡了她一下,怎么就成她們了?可要是說沒有,那顧傾顏又是怎么暈厥過去的?
想想反正青嵐都已經推了,那兩個婢女推不推也就無關緊要了,別到最后讓顧傾顏把她也給繞了進去,畢竟鳳景瀾等人都是親眼目睹了她們的所作所為,楚嬌柔艱難地吐出一個字:“有!”
顧傾顏愕然片刻,滿是疑惑地道:“楚側妃,我們以前是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可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真的是不明白?”
這時候,那邊青嵐等人也已經審出了結果,內容基本上都和顧傾顏所說一致。
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至于楚嬌柔為什么要害顧傾顏,是有心還是無意,都已經不重要了。
西域使者聽譯官把來龍去脈一說,頓時被氣笑了。
譯官向眾人抑揚頓挫地翻譯道:“你們大宣國,還真是什么怪事都有!我們王子好好的,到了你們這里就犯了怪病,這好不容易出來一個可以治好的人,居然又差點被人莫名其妙的害死!”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又厲聲質問道:“你們難道不知道此女子關系著我們王子的性命安危,怎可如此輕忽大意,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王子的性命放在心上,有沒有把我們西域百萬大軍放在心上?”
皇帝神情尷尬的笑了笑,低聲道:“還請使者放心,朕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
他貴為九五之尊,何曾被人如此當眾責難過,心中的憤慨可想而知。奈何形勢比人強,而他們又確實理虧,西域人再是威脅逼迫,他也只能暫且把這口氣咽下去,否則兩國之間就只能是兵戎相見了。
他的目光盯著鳳景瀾,痛心疾首地道:“景瀾,朕將此事全權交給你處理,如此信任倚重于你,可是想不到這么一件小事,你都辦不好,你叫朕以后怎么放心把江山社稷交托于你?”
鳳景瀾俊臉陣青陣白,后背冷汗都流了下來,這時候再多的解釋都是徒勞,低眉順眼地道:“兒臣知罪!”
皇帝冷“哼!”一聲,帶著西域使者及顧傾顏等人揚長而去。
其他的人隨后也紛紛跟著離去,現場只留下鳳景瀾和木然站在那里的楚嬌柔,鳳景瀾氣急敗壞地指著她道:“看看你做得好事!”
說完,衣袖一甩大步而去。
楚嬌柔稍微回過神,追上前抓住他的衣角道:“太子殿下,可否饒青嵐一命?”
“你自求多福吧!”鳳景瀾一把甩開她,冰冷的聲音消散在沉悶的空氣之中。
皇帝在西域使者那里受了氣,便拿全權負責處理此事的鳳景瀾出氣,鳳景瀾心中一口氣不順,自然便拿惹出此事的楚嬌柔發飆了。
很快,青嵐和那兩個婢女被杖斃的消息就傳到楚嬌柔耳中,而那些當初欺負過顧傾顏的婢女,也都全部受到嚴厲的懲罰,幾個比較厲害的也被和青嵐她們一起杖斃了,罰得最輕的人也受了三十杖,可想而知鳳景瀾心里究竟有多么的惱怒。
整個太子府中都是一陣雞飛狗跳,而綠萍無疑是其中最開心的人,所有之前得罪過顧傾顏的人幾乎都受到了嚴厲地懲罰,那個最為囂張跋扈的青嵐更是直接被杖斃了。
看到受了懲罰那些人的凄慘模樣,一個個看到顧傾顏就像是老鼠見了貓的驚恐,綠萍就覺得解氣得很:讓你們欺負我主子,挨頓打還是輕的,就算是把你們杖斃了,也是活該!
秋亭雖然心里也覺得極為痛快,可是她并沒有表露出來。
想想顧傾顏前些日子所經歷的艱難境遇,便感到有些鼻子發酸,又想到顧傾顏今天所做的謀劃,心里又是緊張不安又是興奮激動,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會驚動皇帝和西域使者,差點就一發不可收拾。
秋亭一早知情,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說被擺了一道的楚嬌柔了,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成如今這步田地。
想著就在幾個時辰前,她們還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顧傾顏,顧傾顏當時的模樣是那么的可憐、那么的可笑,那么的卑賤,可是這會兒呢?
青嵐和婢女都已經魂飛魄散,她楚嬌柔也被冷落一旁,而顧傾顏卻隱然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受盡萬千的寵愛。
腦海中又不自禁浮現出當時顧傾顏低聲下氣而又毅然決然的神情,楚嬌柔心下一怵:難道說,這一切都是顧傾顏的詭計?
越想越是心驚:顧傾顏為什么要那個時候去,怎么會那么推一下就暈厥了,鳳景瀾那么巧帶人出現,這一切是巧合還是早有預謀?
這突然間所發生一件看起來不起眼的小事,卻是牽動了大宣國內許多人的神經。
不用說,楚嬌柔在其中所受到的傷害最大,不但死了貼身婢女和另外兩名婢女,而且她自己在鳳景瀾和皇帝面前的地位也是一泄千里。別說想要更進一步成為太子妃,能不能保住太子側妃的位置還是未知之數。
而鳳景瀾則是整件事里最糾結郁悶的人,原本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沒想到楚嬌柔也不知道抽哪門子瘋偏偏這個時候去找顧傾顏的麻煩,結果把好好的局勢攪和成這般模樣。
顧傾顏卻是因禍得福,成了眾人著重保護的對象。
聽說顧傾顏要出宮一趟去看看藥方還有沒有什么遺漏之處,皇帝大手當即一揮,從他身邊挑選出了四名武藝非凡的女侍衛隨行保護她的安全,并且命令四人如遇危險狀況,大可行先斬后奏之舉。
西域使者眼見顧傾顏身體并無大礙,倒是松了一口氣,事關王子安危,由不得他不謹慎。只是之前顧傾顏才出了事,這時候又要出宮,他不免有所擔憂,直到皇帝再三保證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這才點頭應允。
次日,顧傾顏與收拾妥當的綠萍和秋亭在四名女侍衛的保護下出了宮,乘坐馬車徑直便趕往顧府。
乍一見到顧傾顏身邊跟著四個年輕貌美的便裝女子,綠萍和秋亭心里隱然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連她們兩個都不能靠近顧傾顏身邊一定距離之內,就更不要說像以前那樣沒規沒矩的擁在一起親熱了。
害得顧傾顏不得不找個機會跟她們解釋清楚,這四個女侍衛可是皇帝親自指派的,除了會保護她的安全之外,平常她根本就使喚不了。
秋亭聽了暗自咋舌,低聲道:“主子,他這不是故意找人來監視你嗎?”
“哈哈,就算是監視又怎么了,別人想被監視還沒有機會呢?”綠萍倒是覺得新鮮好奇,沒心沒肺的道。
突然,她又神秘兮兮地道:“你們說,她們會不會是皇帝的人?”
顧傾顏和秋亭都是心下一驚,自然知道她話里的意思。
顧傾顏左右看了看,手指頭點了點她的小腦袋瓜子,沒好氣地道:“沒事瞎說什么,你脖子上長了幾個腦袋,人家可是可以先斬后奏的。”說著,對她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
綠萍縮了縮小腦袋,眼見沒有別人,便又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出了宮,綠萍像只快樂的小鳥在顧傾顏和秋亭耳邊嘰嘰喳喳個不停,那四名侍衛就像是四個木頭人一般,機械而默契地行走著,對她們的所說的話不聞不問,彼此之間似乎也沒有什么溝通。
“主子,不知道老爺和夫人他們怎么樣了?”或許在宮里規矩太多,言行上太過拘束,此時此刻綠萍得了自由,嘴巴竟是片刻也不得安寧,不是自說自話,就是拉著顧傾顏或者是秋亭說東道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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