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墨魚睡得并不安穩,許是因為在陌生人家中的緣故,她盡管很是疲乏,也仍舊久久不能入眠。
窗外的月光透過薄簾照的屋內發亮,墨魚和張大娘擠在小小的炕上,各自蓋著已經洗的發白的舊毯,她能夠清楚地聽到,隔壁屋內張元來回踱步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很是緩慢,看來他也沒睡。
過了很久,天都快亮了,她才將就地合上了眼簾,淺淺地睡了半個時辰,伴隨著張大娘的鼾聲和遠處傳來的狗吠。
等到雞鳴響起,張大娘起身穿衣時,墨魚便也隨著她醒了過來。
張大娘客氣地道,:“姑娘,你再睡會兒吧不必起的這么早。”語氣雖然親和但卻并不熱絡。
墨魚搖了搖頭,淺笑著回道,:“不必了大娘,我來幫您一起做早飯吧。”
畢竟,她也不能白住在別人家里。
張大娘沒有再說什么,便下地穿鞋去做早飯了,墨魚低頭瞅著自己身上的布衣,一時還不太習慣如此樸素的穿著,她輕輕地揉了揉衣角上沾染的泥漬,然后才穿好外衣,出了屋子。
一出屋,墨魚迎面就遇到了張元,他昨夜雖睡得晚,但現在看來卻很是精神,瞧不出半點憔悴,連身上的衣裳都換了一身,比昨日初見時更加瀟灑了。
“阿墨姑娘,昨夜睡得可好?”張元問道。
墨魚點了下頭,:“還好,有勞你們母子二人收留,我才能有地方落腳。”
張元喜笑顏開,挽了下過長的衣袖,回道,:“小事一樁不足言謝,今天你再好好吃一頓,下午我們就可以去出發去城里了。”
說罷,他又回過頭,對著爐灶前的張大娘說道,:“娘,多做些好吃的,可不能怠慢了阿墨姑娘。”
大娘沒有回話,只是繼續洗著菜。
墨魚對于張元的熱情,還是覺得有些別扭,她客氣地√他笑了一下,以示感謝,而后就過去爐灶旁幫大娘洗菜了。
盆中的菜葉已經有一半都發黃了,墨魚洗的時候不免皺了眉頭,她幾次都想和大娘說,但大娘卻只顧著低頭忙手里的活,似乎全然不在意菜葉的新鮮與否,墨魚便也只好不吭聲,只能客隨主便了。
張大娘沒有主動再與墨魚說過話,這讓墨魚不由的覺得疑惑,昨天張元明明說過,他娘很是好客,還會做拿手的菜湯招待客人,可現在看來,也不像是這么回事。
什么拿手菜湯,難不成就是用不新鮮的菜葉熬的湯嗎?而且張大娘看起來好像并不喜歡墨魚的到來。
墨魚不知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了張大娘,才會使大娘連話都懶得再說。
很快,早膳就做好了,無非就是一小盤食之無味的炒青菜,和幾個饅頭罷了。
張元看著桌上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飯菜,頓時拉下了臉,當著墨魚的面他不好發作,只好忍著不悅低聲問道,:“娘,我不是讓你做頓好的嗎?你這也……也太拿不出手了。”
張大娘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低頭道,:“家里什么都沒有,你讓我拿什么招待阿墨姑娘。”
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是這個理兒。
墨魚見狀,忙說道,:“沒關系的,早上吃的清淡些才好,我很喜歡吃青菜。”
聽她這么說,張元才不再埋怨,不過他只咬了兩口饅頭,便起身離桌了。
張大娘一直板著臉,臉上沒有任何笑意,就連張元撂下筷子時,她也是一言不發。墨魚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一般來說,兒子好不容易回趟家,娘都應該很高興才對,可是這張大娘怎么卻沒什么情緒呢,莫非他們母子二人吵架了?
別人的家事不好去過問,墨魚沒好意思去問大娘,更不會去問張元,她懶得管這些閑事,只想等著快到下午,快些離開這里。
吃過早飯,墨魚百無聊賴地坐在里屋的一把舊木椅上,想著心事。張元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家,去了別處。
門簾輕輕顫動,墨魚抬起眼,見到張大娘走進了屋,大娘一臉的猶豫神色,貌似是有話要說。
片刻后,張大娘才試探性地開了口,:“姑娘,你當真是昨晚才認識的我兒?”
墨魚肯定地點頭,:“是啊,張大哥不是都說過了嗎?您想說什么?”
聽罷,張大娘才走近了墨魚,壓低了聲音,:“姑娘,我勸你還是趕快走吧,一直往西走,出了村子,別再回來。”
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的大娘,此時倒是一臉焦急的模樣,和方才的她判若兩人。
墨魚心底咯噔一聲,急忙反問,:“為何?張大哥說讓我跟他的馬車一起……”
“別信他的話!”張大娘打斷了墨魚,:“他現在出去買肉了,說是要讓你中午吃頓好的,趁他不在家,你趕快跑走還來得及,要是等他回來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墨魚面露疑色,聽不懂大娘在說些什么,但是她能感覺到,這對母子之間存在著問題,感情并不像張元所說的那么好。
張大娘一邊嘆氣,一邊坐在了炕上,無奈地道,:“去年,也有一個姑娘像你一樣,被張元帶回了家,你以為他是好心要搭救人家嗎?那你可真就想錯了,他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他帶人家姑娘回來,說是借宿一晚,而實際上,他卻是想要強娶那位姑娘。結果,那位姑娘不愿意,便和張元拉扯了起來,沒想到那姑娘比他力氣還要大,還把他的額頭都給打破了,他一激動,便不小心失手把姑娘推到了破墻上,害的人家姑娘不慎丟了性命。”
什么?墨魚捂住了嘴巴,眼睛瞪的大大的,有些被嚇到了。她想不到,看起來彬彬有禮的張元竟會做出如此可怕的勾當。
張大娘繼續道,:“你或許還不肯信我的話,但你想想,我又何必騙你呢?我是張元的繼母,和他沒什么太深的感情,他每隔半年才回來看我一次,不過是為了堵住街坊鄰居的嘴,不使他落得一個不贍養長輩的罵名罷了。他每次回來,只肯給我一點碎銀子,再就什么都見不到了。”
說罷,張大娘長嘆了聲氣,無奈地搖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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