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抿了唇,還不曾想好該怎樣說。
便聽著林雅萱坐在那里一邊喝著茶一邊幽幽含笑道:“姐姐向來滿嘴嚷著不嫁不嫁,想來不過是不想嫁給蔡家四爺才編出的這個由子。只是姐姐,你這編得也太過離譜了些。
姐姐不能看我嫁進了相府,就信口開河地說自己能嫁進王府去啊。”
林鵬海如今被火上澆油,只喝問著林芷萱:“這事是不是你信口胡謅的?王妃不知道,李家人不知道,甚至連三爺自己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可當真是如你四妹妹所言,你就是為了不想嫁進蔡家,而胡鬧的這一場嗎?”
林芷萱道:“父親,這件事并非我信口胡說,這是敬王爺的意思……”
林鵬海更是氣憤道:“你是讓我去當面去問敬王爺是嗎?你怎么不說皇上要娶你進宮,就能讓你一輩子在家里等著讓人看笑話?!”
林芷萱聽了林鵬海一時意氣的話,也是氣得頭疼,又不能跟他爭辯什么,索性抿起唇來一言不發。林鵬海這些日子心里窩著火,卻不想此事一出,竟然將這火氣都撒在了林芷萱頭上。如今林芷萱料想說什么他也聽不進去,還不如不說。
林鵬海看著林芷萱抿唇不語的模樣,只當她倔強,越發的生氣,再想起方才沐大太太來說話時那語氣,只覺得老臉都掛不住:“好啊,你如今連解釋都不屑解釋了是不是?我這個女兒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連官場舊俗國家大事都無一不通,比我這個做父親的都厲害,如今婚事也想自己做主了是不是?!”
王夫人瞧著林鵬海紅了眼的模樣,趕緊上前去攔著:“老爺,你心里不痛快,也不能拿阿芷撒氣啊。”
林芷萱見王夫人開解,只得應了一聲:“女兒不敢,自然什么事都是父親做主,阿芷只是當日在王府聽了王爺的意思,想著若是不與母親說一聲,到時候蔡家和王府都來提親,鬧得兩家都下不來臺,會讓王爺怪罪我們不知禮數,故而托孟姐姐與母親知會了一聲,卻不想會鬧出今日這一番……”
“你閉嘴!”林鵬海打斷了林芷萱的話,“你還信口胡說,你是在王府聽誰說的?王妃都不知道,你只捕風捉影!那應郡王是什么樣的人家,應郡王家的三爺又是什么樣的人物?咱們林家算什么?也能盤扯上皇親國戚?!
你那么想攀高枝,你就嫁給曹柏圖!我明日就去敬王府,讓王爺放了曹柏圖,許了你們的親事,正好換你大姐夫出來,也了了你的親事。你比雅萱大,正該在嫁在她前頭!”
王夫人見林鵬海越說越不像話,劉夫人和林雅萱還在這里,王夫人也覺得臉上無光,只得趕緊再勸著,一邊使眼色讓林若萱和林姝萱領著林芷萱先回去。
林鵬海卻瞧著林芷萱的背影又來了一句:“這些日子哪里都不要去,就呆在你自己屋里待嫁!我言出必行!這就給她定親,這就讓她成親!”
林若萱和林姝萱急忙領著林芷萱走了,林若萱卻是瞧著林鵬海發了那么大的脾氣,嚇得六神無主,生怕林鵬海真的把林芷萱嫁給曹柏圖。
林姝萱卻安慰著林芷萱道:“阿芷,大伯只是在氣頭上,你別往心里去,他也就那么隨口一說,不會當真的。”
夜里,王夫人來看了林芷萱一次,安慰了她半晌,又細問她究竟,林芷萱對于此事,卻實在是懶得再說一句。
“嫁給魏柘懷也好,曹柏圖也罷,再不行便真如冬梅說的,鉸了頭發做姑子去。”
王夫人見林芷萱這個模樣,也知道她也是生氣,便知暗嘆了一句:“你也別賭氣,這事兒是你爹不好,他這些日子不如意,性子急了些,也是看著你是他至親至近的閨女,才朝著你發了兩句脾氣。
你說他不朝咱們發脾氣,難不成讓他與沐閣老、蔡閣老嚷嚷去?你且先在屋里躲懶幾日,等你父親消了氣就好了,與蔡家的親事不成,咱們再說旁家的,京城那么多好人家,我的阿芷這么好,總不會說不到人家,有娘在呢,不會讓你受委屈。”
林芷萱只點頭應著,卻不想子她被“禁足”之后,來看她最勤的,卻是林雅萱。
林雅萱的婚期近了,劉夫人又給她新打了好幾套首飾,成日里來林芷萱屋里“瞧瞧咱們未來的王妃”。
又一套一套地顯擺她的那些金玉簪子:“姐姐看這一對步搖好不好看?我只是覺得太華麗了,是沐大太太給的,說是什么沐家祖傳的。這兩只翡翠簪子送給姐姐吧,是娘才給我打得,我也戴不過來,只瞧著姐姐這些日子面容憔悴,衣衫簡素,不知道的還當是在給誰服喪呢。
等到了我成親那日,姐姐終歸是要來給我賀喜的,可不能這樣去,墮了我們林家的面子,總要好生打扮起來,我這兒新打了首飾,舊日的首飾許多都不用了,就都送給姐姐裝門面吧。”
林芷萱只歪在軟榻上看書,也不理自顧說得歡的林雅萱。
林雅萱瞧著林芷萱“無可奈何”的模樣,卻越發得意,笑盈盈地看著林芷萱道:“怎么,姐姐被大伯訓斥了一場還沒清醒過來,還在做著什么王妃夢?姐姐也不想想,要嫁給那些皇親國戚王子皇孫,姐姐何德何能?也就那曹柏圖吧,正與姐姐般配。”
秋菊先聽不下去了,只上來趕林雅萱:“四姑娘,我們姑娘累了,您請回吧。”
林雅萱不理秋菊,只瞥了林芷萱一眼道:“姐姐成日里躺在榻上,哪里會累,我瞧著明明是悶了,所以我才不辭辛苦,每天來陪姐姐說話解悶的。
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姐姐壓了我這么多年,如今才嘗了屈居人下的滋味,應該覺得新鮮,怎么會累了呢?”
林芷萱隨手翻了一頁書,才緩緩道:“林雅萱,你這樣不厭其煩地成日往我屋里跑,說著這些幼稚又低劣的話,你不覺得自己可笑又可悲嗎?”
林雅萱心中一怒,站了起來,許久,卻俯視著斜臥在榻上的林芷萱:“此時此刻,三姐姐您才更可笑,更可悲吧……”
林雅萱還沒說完,便見外頭冬梅匆匆進來:“姑娘!方才竟然有太監來梁府傳旨。”
林芷萱和林雅萱都是嚇了一跳,梁家是什么樣的人家,竟然能得皇上傳旨!
林芷萱急忙問:“傳的什么旨?給誰的旨意?”
冬梅惶急道:“給老爺的,是道口諭,讓老爺即刻入朝覲見。老爺和太太問是什么事,塞了銀子,那太監也不說,老爺換了朝服,便被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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