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煦不曾想林芷萱會忽然問起這個,便只在偃息室的太師椅上坐了,道:“因為,我不想娶廖家的女兒。”
廖家!
林芷萱擰了眉頭,細細思忖起來,廖家與義親王府和皇上糾葛太深,義親王曾經逼魏明煦的母親自盡,皇上派血滴子暗殺。這兩件事都犯了魏明煦的大忌。
他不想做廖家人的女婿,去對廖青行晚輩之禮。
可是:“僅僅因為不想嗎?”
僅僅因為不想就違逆皇上的旨意。
魏明煦看著林芷萱道:“人非草木,總會有好惡。既然是我不想做,又不是非做不可的事,何必逆來順受?”
林芷萱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他是個與自己很不相同的人,僅僅因為不喜歡,他便不去作,何必逆來順受,何必委曲求全?
可是,那他為什么偏偏又要娶自己呢?
林芷萱想著那天在岳寶樓與自己說的話,或許是因為林家吧。
他需要一個庇護林家的理由,他不想讓自己獨善其身。
亦或者他需要一個能讓他編故事的人,前因后果,順理成章。
魏明煦第一個想到了她,然后越想越覺得合適,仿佛天造地設,都不必再考慮其他世家女子。
所以,他才定了她。
魏明煦看著那個一言不發的小丫頭,這才說起了他今日的來意:“我聽說,令尊對此次進京述職升降擢拔之事一直拿不定主意。”
林芷萱一愣,見他說起正事,點頭應了一聲:“是。”
魏明煦微微蹙眉:“蔡閣老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他不明白,你卻該知道我這個時候讓他回杭州的用意。”
林芷萱擰眉,魏明煦驟然要迎娶自己,皇上又這般推波助瀾大肆操辦,林家本就被推倒了風口浪尖,林鵬海的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
這個時候更不宜張揚,反而該低調行事。
上次魏明煦讓魏明穆去查林家的時候,也順帶毀滅了一些證據,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若是去查,終歸能查到蛛絲馬跡,魏明煦依舊擔心有心人抓到把柄,加以利用。
林芷萱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去再勸勸父親的。”
魏明煦見林芷萱這般通透,才和緩了聲音道:“讓他下去,也是為了以后好上來。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陳年舊事,也不是誰都會抓著不放。”
當今天子怕前朝復辟,要剿滅前朝余孽,而他魏明煦卻不怕。
林芷萱瞪大了眼睛看著魏明煦,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是什么意思?
魏明煦卻并沒有在意林芷萱的震驚,他只是對林鵬海頗為不滿,自從皇上給自己和林芷萱賜婚之后,林鵬海動作越發的肆無忌憚,各處借力,想要留在京城,即便是蔡永嚴與他說得那般清楚,他卻依舊不知收斂,反而疑心蔡永嚴不是真心為他著想。
這些事情,他這個做女婿的去跟岳丈說,難免讓林鵬海心生芥蒂,畢竟還是隔著一層,以為自己別有用心,不是真心幫他。
林芷萱這個嫡親的女兒去與他說,或許會好些。
畢竟無論如何,他的女兒是不會害他的。
與林芷萱囑咐完了之后,魏明煦才緩緩起身,看著自始至終繃著臉色的林芷萱,嘆了一聲道:“事已至此,無可挽回,即便是你不愿,也只能將就了。”
林芷萱被他一句話說得愣在原地,她方才只是在想事情,并無其他。張了張嘴想解釋什么,可話在舌尖滾了兩圈,卻怎么也說不出。
只聽著他繼續道:“我會盡量許你最好的,算作讓你嫁給我的補償。”
心底漾起了一層暖融融的漣漪,林芷萱聞言愣了半晌,卻選擇閉上了嘴,輕輕點了點頭。
林雅萱看著戲臺上唱得熱火朝天,各家的太太奶奶王妃公主,那些她這輩子想都不敢想能見到的尊貴人物,如今都坐在林家的戲臺下,借著林芷萱的光,前來聽戲。
所有人都在議論著林芷萱,就連沐大太太都快忘了還有她這個兒媳。
林雅萱不明白這是為什么,應郡王府的三爺想娶林芷萱,林雅萱尚且不信,魏明煦,敬親王,他瘋了嗎?為什么要娶林芷萱那樣一個下賤的女人!
林雅萱坐在看臺底下,指甲上的鮮紅豆蔻陷入掌心,她復又抬頭看了林芷萱一眼,卻發現她坐的地方空無一人。
林雅萱的身子猛地一震,她去哪了?到哪里去了?
林雅萱站了起來,問了立侍在她身旁的玉蕊。
玉蕊道:“好像方才被個小丫鬟叫出去了。”
林雅萱冷著聲音道:“出去看看。”
劍有雙刃,事分兩面。
這邊高堂之上,有多少人歡喜,就有多少人愁。
廖玉菡怎么也想不通,為何母親竟然偏偏逼著她也來林家賀喜喬遷。
她是個被魏明煦拋棄的女人,即便是皇上有意賜婚,他都依舊不愿意。
魏明煦可曾見過自己?可曾知道自己是個怎樣的人?怎得就這般厭棄了自己,寧愿娶個窮鄉僻壤里的鄉下人,也不愿意娶自己。母親還讓她來這樣的豪宴上被萬人恥笑。
“依婕,你也看到了她的那個樣子,什么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不過也就是略比常人清秀些,嫩的像個雛兒似的,為什么王爺就能冠冕堂皇地說那樣一番話,將她捧到天上去?”廖玉菡實在在戲樓里呆不下去,便拉著從小交情不錯的沐家五姑娘沐依婕躲到了戲樓后的回廊里說話。
沐依婕看著廖玉菡在自己面前委屈地哭著,前些日子她聽聞皇上有意要給廖玉菡和魏明煦賜婚,氣得不再理她,如今見她在自己面前這般,覺得解氣又可憐:“或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王爺怕是見都不曾見過她,王爺若是真的看見了她,只會失望透頂!”
廖玉菡此刻的怨氣都朝著林芷萱去了,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知府家的女兒,竟然能將廖閣老家的千金欺負成這樣。
沐依婕卻只覺得廖玉菡無用:“你少說兩句,這里畢竟是林家,有什么話我們回去再說。”
林雅萱一出戲樓的門,竟然就看見秋菊守在不遠處的偃息室。
林芷萱定然就在偃息室里,她在里頭見什么人,竟然要將秋菊都遣出來。
林雅萱微微蹙著眉頭,便朝著偃息室去了,隱約聽見里頭似有男子言語低沉的聲音。
林雅萱眸光一亮,林芷萱在里頭私會男客?
想著便帶著玉蕊,氣勢洶洶地走了過去,嚷著累了,要進偃息室歇會兒。
秋菊攔著道:“偃息室是給來往親眷客人用的,四姑娘累了,自可回自己屋里歇息,跑到這兒來做什么?”
魏明煦抽空與林芷萱囑咐了幾句,正由林芷萱陪著送出來,卻不想開門竟然就撞見了林雅萱。
林芷萱擰了眉,才要說些什么。
林雅萱卻已經指著魏明煦嚷了起來:“你!你是怎么混進京城,混到林家來的?”
林雅萱只覺得手腳冰涼,眼前這人,不正是在曲陽官驛里,被林芷萱包庇,還將自己打暈的那個殺人兇犯嗎?
林雅萱又指著林芷萱道:“你竟然在林家大宴之時私會殺人兇犯!我要告訴大伯,告訴王爺!”
林芷萱和魏明煦都沒想到林雅萱竟然會來這么一招,心中同時一凜,林芷萱直喝了她一聲:“你閉嘴!這是敬親王,你失心瘋了,不在戲樓好好看戲,跑到這兒胡說八道什么!”
林雅萱如五雷轟頂,踉蹌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著魏明煦:“敬親王,他就是敬親王?他怎么可能會是敬親王,你你們”
林芷萱給秋菊使了個眼色,讓她趕緊捂住林雅萱的嘴。
戲樓里鑼鼓喧天,所有人都在看著那里頭的熱鬧,偃息室僻靜,好在沒有人聽見林雅萱的話。
躲在幽靜回廊后的廖玉菡和沐依婕,好巧不巧地聽見了林雅萱的荒唐言語。
廖玉菡小聲問了沐依婕一聲:“什么殺人兇犯?”
沐依婕趕緊捂住了廖玉菡的嘴,躲在回廊后,一聲也不敢出,眸底卻涌起了一片深深的陰霾。
魏明煦?殺人兇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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