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顯走下了龍椅,來到了沈子安身邊,抬手親自扶起了他:“從今往后,你不再是孤苦無依的沈家遺孤了,因為當初沈家活下來的,并不止你一個,還有朕的母后,先孝賢皇后!你或許不知,她并非謝炳初的嫡女,而是你的祖父平西大將軍沈同甫的女兒。
這世上,還有朕和你一樣,身上流著沈家人的血。也只有朕和你一樣!”
沈子安看著魏延顯,震驚得幾乎合不攏嘴。
“你要相信,這個秘密,終有一天會公諸于天下,平西大將軍沈家,也自會平反。朕會讓你親自來做這件事。”
沈子安退了一步,復又給魏延顯跪下,鄭重地磕了個頭:“臣萬死難報皇上知遇之恩。”
魏延顯扶了他起來,道:“以后無人處,朕特許你可與朕兄弟相稱。”
“臣不敢。”沈子安躬身道。
“身上還有傷是吧?去吧,先好生歇息,養好了傷,生龍活虎地回來,朕要重重地用你。”
今次雖然歆姐兒生下了嫡子,可是魏延顯卻并沒有依照當初的諾言,即刻便封為太子。謝文良的意思是,后宮中尚有皇長子在,兩個孩子還都年幼,看不出品學資質,不能輕易決定立長立嫡。而且魏延顯還年輕,立儲的事完全不需要著急。
三言兩語,就壓了下來。
魏延顯看著在朝廷上洋洋得意的謝文良,比當初的魏明煦更勝。
可是此時,除了忍,魏延顯實在不知還能如何是好。立在一旁,手持刀劍護衛朝堂的沈子安看著謝文良,卻眼眸明亮。
那一刻,沈子安清楚地知道,謝文良將會是自己步步高升的墊腳石。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用手里的刀,砍下他的腦袋。
林芷萱次日進宮,親自照顧歆姐兒,在宮里小住了將近半月,也聽連翹與她說起了翊坤宮著火當日情形。
歆姐兒只說她睡著了,而且不知道為什么睡得那樣沉,以至著火都不曾察覺,等她醒來,已經是生孩子的時候了。
那場大火,她死里逃生,竟然毫無知覺。
傅為格說,十有八九是有人給歆姐兒下了迷香迷藥一類的東西。
只是一場大火,翊坤宮化為灰燼,所有的證據都湮滅無痕,唯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步搖,也香消玉殞。而能讓有武功的她失去警覺的,怕也只有迷香迷藥一類吧。
可是當時,戍守翊坤宮的侍衛并沒有發現可疑的人靠近翊坤宮,所以定然是里頭的宮人動的手腳。
林芷萱希望魏延顯嚴查。
魏延顯卻嘆氣:“查出來又能怎樣,哪怕不查,王妃難道不心知肚明?”
林芷萱卻正色道:“皇上此言差矣,皇上為仁君,自然諸事要憑證據,而并非想當然,如果此時當真是那人所為,那么必有證據留下。
有了證據,朝廷自然有法度可以制裁,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哪怕她是皇親貴胄,也一樣要遵從朝廷法度,在皇上治下,律法該是大于一切的,如此才能顯皇上公允圣明。一切也都有法可依,有據可尋,而不僅僅是紅口白牙的爭辯。
再則,如果皇上萬事只靠想當然,也極容易因為個人偏見,而冤枉了好人,反讓惡人逍遙法外。”
魏延顯的眉頭緊皺,半晌并沒有接話:“本朝素來后宮不得干政,靖王妃身為王妃,也是命婦,只要好生照看皇后就是了,關于朕的前朝政事,朕自有定奪。”
許是多年不曾與他有過這樣的接觸了,林芷萱依舊將他當成十年前太皇太后膝下的那個孩子,卻不曾想他親政多年,早已經龍威有成,容不得旁人在他面前這般放肆了。
林芷萱沒有再多說,只道:“妾身也是愛惜皇后心切,當做家事,啰嗦兩句,前朝如何,自然是皇上做主。”
說著,便告退離開了。
魏延顯靜坐良久,才叫了外頭的沈子安進來,將當日翊坤宮著火的事情交給他去細查究竟。畢竟他從前也是翊坤宮的人,這件事交給他最好,再則也是一次試探。
沈子安在翊坤宮多年,人物輕熟,又最是機敏心細,還有手段,短短幾天,就順藤摸瓜查出了些眉目,已經牽連到了永壽宮。
沈子安來跟魏延顯一一回稟,樁樁件件有理有據,人證物證俱在,魏延顯想細問刑部,關于大周律歷,以及個鐘人物該如何懲處。
卻不曾想,沈子安對大周朝的刑律也頗有涉獵,條條款款竟然能如數家珍。倒是叫魏延顯越發刮目相看。
只是,當沈子安的證據已經確鑿地指向了永壽宮之后,魏延顯卻讓他停了動作,只守住固有的證據,卻不要再繼續查下去了:“你是不是疑惑,為何朕讓你查,卻又只讓你暗查,等你查出眉目來,朕反而不讓你再查了。”
沈子安躬身道:“皇上深謀遠慮,臣不敢質疑皇上。”
“那你倒說說,朕有什么深謀遠慮。”魏延顯通過今次之事,倒是越發的賞識他。
沈子安大可繼續裝傻,說好話哄魏延顯開心,說不敢揣測圣意,可是,這是個機會,讓魏延顯見到他更多的才能:“臣跟隨皇上多時,耳濡目染,斗膽揣測,皇上胸懷大志,自然謀而后動,蓄勢待發。
與其鈍刀割肉,打草驚蛇,不如厚積薄發,一招斃命。”
魏延顯看著沈子安的眼眸,豁然亮了起來,繼而大笑起來,仿佛尋到了知己一般。
他們的年紀又相仿,魏延顯對沈子安更加惺惺相惜。
林芷萱進宮這段日子,除了歆姐兒,沈子安也是她的一個心結,多次想要召見,可是九姐兒卻都給她攔住了:“娘,你還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問我啊。如今他好不容易正得皇帝哥哥青睞,如果私下來見你,我怕皇帝哥哥心里會不痛快。”
林芷萱搖頭:“我從你嘴里知道得還少嗎?在你口中,他已經是好得天上有地下無了,我有眼自己會看,有耳自己會聽。如今他連見我一面都會讓皇上心里不痛快,將來,他要怎么娶你?”
長夜寂寂,九姐兒攬著與自己并頭躺在床上的林芷萱,親昵地撒著嬌:“他會有辦法的,他答應我的事,都會做到。我相信他。娘,求您耐心些,再給他些時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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