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馬當先行在隊伍前頭的意氣風發之人,正是那個害得澤兒落水,于半夜將鳳傾月擄去山莊別院之人。
難怪他費盡心思找回那塊玉佩了。這玉佩該是他贈與滿貫的定情之物,只是滿貫起初沒領情吧。
他儀表堂堂,面如冠玉。此般君子風度,也沒什么配不上滿貫的。
蘇子逸遲遲不給回應,滿貫退而求其次也是沒有辦法的吧。畢竟哪個女子不想被自己的夫婿疼寵著呢?
鳳傾月這么一想,也就安心了許多。只要滿貫無悔,無憂亦無慮就好。卻不知花轎中的可人兒,現已是淚流滿面的模樣了。
方才迎親隊伍從錢府將錢滿貫接上了花轎,便是吹吹打打的往回走。
她坐在轎內,沒有離家的痛心,也沒有嫁人的喜悅之情。一陣失神恍惚,不知自己是何心境。
想到致遠哭鬧著說她變了,說她丟了快活,她的心里便是隱隱生疼。
她當真變了嗎?難道以前那個沒皮沒臉,苦做糾纏的錢滿貫才討人喜歡嗎?非得死心塌地的等一個人等到年老色衰,才叫幸福嗎?
她不明白,也沒人能夠回應了她……
迎親隊伍行至中路,錢滿貫正是神游天外的時候,滿場的熱鬧突是停頓了下來。
平靜了好一會兒,錢滿貫才回過神來。
花轎停了許久,新郎怎的遲遲不上前踢轎?
外面平靜異常,也沒聽見喜婆的說話聲,錢滿貫這才覺察出不對味來。
她輕手挑起蓋頭,偷偷從前簾縫隙處望了出去。視線所及,只有前方那些個舉著旗羅傘扇的人。
這些人都杵著不動,錢滿貫也無從猜想外頭發生了什么事。
興許是同其他馬車對沖了吧?畢竟她不是王公貴族,沒有那官兵開道,禁人通行的權利。
她聽不清外頭的說話聲,又不好在人前現了身。只得按耐住一腔好奇放下蓋頭,規規矩矩的坐了回去,靜待起轎。
若是她知道外頭堵路的是誰,怕就不會如此鎮定了。
蘇子逸自個兒都沒料到,他一個尊崇圣賢的讀書人,竟會犯下攔路搶親這等子霸道行徑來。
他腦子一空,便是失了所有顧忌,大大方方的沖上前來攔路了。
歐陽寒暗中同蘇子逸較勁了許久,自然是認得他的。
對于蘇子逸的出現,歐陽寒并沒有太過詫異。
歐陽寒早就料準了他會出現,只是沒料到他敢當街搶人罷了。
“蘇大學士怕是走錯赴宴之地了吧,若是尋不著路,不如跟著我的迎親隊伍一道走?”
歐陽寒拐彎抹角一番,只是因為蘇子逸明目張膽闖來了還一陣猶豫,故意逼他一逼罷了。
反正不該做的他也做了,總不能在半道上打退堂鼓吧。蘇子逸這么一想,便是下了狠心,不再顧忌自己的臉面問題。
“我的來意你心知肚明,我只想同滿貫說幾句話,不知你敢不敢應。”
歐陽冥細細打量著蘇子逸,冷哼了一聲。
“你這樣,擺明是來挑事的了。我憑什么要答應你?”
蘇子逸也是冷眼同歐陽冥對視著,一腔氣勢逼人,半點兒不像以前那個翩翩俊公子。
“難不成你怕了?”
見他此般模樣,歐陽冥卻是笑了。怎么,他今個兒就不怕有辱斯文了?
歐陽冥趕馬上前,一把就抓住了蘇子逸的衣領,將他拎了起來。
蘇子逸沒習過武,被他這么如同小雞一般的拎了起來,又是尷尬又是生氣。兩只手抓住他的胳膊,急得面紅耳赤的。
蘇子逸半路攔截,就該料到有此后果了。哪有人會傻愣著等著麻煩找上門的?
“就你這樣的,還想來找我麻煩?你覺得我會怕嗎?”
“既然你想問,便讓你問個明白又如何。”
歐陽冥本想打他一頓出一口氣,又怕錢滿貫心疼,一忍再忍,還是憤恨的放下了他。
蘇子逸走近花轎,猶豫再三,還是單膝跪地了來。當著這么多人,他已然很是不顧臉面了。
“滿貫,我知我辜負了你。是我明白得遲,現下才看清自己的心意。你可愿意跟我走?一生一世,永不分離。”
耽擱了好些時辰都不見有何動靜,錢滿貫本有些按耐不住了。突聽此話,卻是只剩滿心訝異了。
他怎會出現在此處!
在滿貫的計劃里,便是在賓客中,都不會有他的身影。更別說他出現在此處,發生攔路搶婚的事了。
那封宴請蘇子逸的請帖,并不是錢滿貫叫人送去的。
她怕見著了他,好不容易下的決心就會瓦解崩潰。他便是一個聲調,都能讓她平靜的心狂風大作。她著實是打算放手的,又怎會將他請來擾亂她的全盤計劃?
現下,蘇子逸確確實實的來了,并且說出了她期待已久的話,又叫她如何是好?取了這一身鳳冠霞帔同他遠走高飛?
這樣對歐陽寒,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錢滿貫許久沒應話,歐陽寒的心又慌又恐,又有些不可思議的淡定。
他早該料到了不是嗎?蘇子逸就是滿貫心頭深長的一顆刺,拔不得,埋不掉。而他歐陽寒只不過是心口上浮著的塵,蘇子逸一出現,他便可有可無,隨風而逝。
他看得透又如何?還是一腔的不甘心無法言表。
“你走吧。”
這三個字,莫過于是她一生之中最為沉重的話了。短短三個字,好像用盡了她一生的力氣。
她剛說出口,就覺深深的后悔懊惱。可她心里所認為的,她只能這么做。
她等這句一生一世太久了,盡管他這句話還是讓她雀躍非常。可惜,他如今說來,已是遲了。
她怎么能夠悲傷痛苦之時就讓歐陽冥填補傷口,在如此重要的關頭又離他而去呢?
錢滿貫的拒絕,讓歐陽冥和蘇子逸兩人都震驚了。
歐陽冥從來沒想過,她會放棄她心心念念的蘇子逸。蘇子逸也沒想過,她會拒絕得這般干脆,不給他留一絲安慰。
她已然對他全無念想了吧。也是,自己對她毫不在意,又如何能勉強她的死心塌地呢?
抬轎的壯漢將他扶起身站至了一旁,他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花轎,兩眼空洞無神,讓人無法解讀他的心境。
迎親隊伍緩緩從蘇子逸身邊繞行而過。獨留他一人蕭條的站在熱鬧未消的街上,受著路人的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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