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寧這天早上,如意被春桃并幾個丫頭早早拽了起來,梳洗打扮了兩個時辰才將她塞進軟轎。
如意昏頭脹腦,早飯也沒得吃就在一片爆竹聲中離開了陸府。
陸家雖并不怎樣中意如意這個媳婦,卻也并不肯在規矩上錯了半,是以按著風俗,傅如意和陸子謙的轎子后頭有專人撐著竹竿,鞭炮放的震天響,一刻都不停,引得三里鎮的孩童們跟在轎子后頭嬉鬧不止。
如意縮在轎子的角落,又困又餓,卻連補覺都不成,嘴巴不由嘟了起來,怨氣沖天。
陸子謙看的好笑,彎腰自座位下頭拉出了個食盒,沖著如意道“你嘴巴上撅地好似能掛油瓶,等下到了岳丈大人家,岳父岳母怕是要埋怨陸家欺負你呢!快過來,我叫雙福買了些吃食,你我先用些。”
如意扭頭,見陸子謙果真拿出了食盒,盒子里頭擺著兩碗酒釀圓子并幾盤子糕,肚子便不由自主響了幾聲。
也不顧會不會花了妝,與陸子謙兩個圍著食盒吃得香甜,頗有些同甘共苦的意思。
三里鎮不大,轎子不一會便到了鎮長府邸,傅明博和楊氏聽見鞭炮聲便出門候著,這會早就急得什么似的,見到他們忙引了進去。
楊氏知道女兒不歡喜這婚事,便心翼翼瞧著她的臉色,見如意笑瞇瞇地挽著陸子謙,女婿又一表人才,心里哪還有甚么不高興,拉著女兒的手便不肯松開。
如意雖和楊氏僅相處三天,但卻十分感激楊氏在她初來這里時對她關懷備至,便與楊氏母女兩個笑笑去了后院,留陸子謙去與傅明博話。
傅家人口單薄,僅得傅如意一個女兒,寶貝的什么似的,因此楊氏一到房里,便含了淚“如意,快給娘看看,陸家待你可好?”
如意回了家,覺著渾身舒泰,緊著將頭上的釵環卸了,又洗了把臉,舒舒服服地倒在床上“陸家大門大戶的,怎會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不過是給幾個臉子罷了,不打緊的。”
楊氏松口氣,摸著如意的頭“子謙那孩子,娘看很好,你就安了心,和他好好過日子罷,可千萬別念著……免得你夫君不高興。”
如意哼唧一聲應了,忽然覺得腰上發癢,便伸了手去撓,楊氏眼疾手快,啪一聲打掉了如意的手,唬著臉訓如意“有沒有女孩子的樣子!怎能這般粗魯?”
如意朝楊氏懷里扭“娘,我就在家這樣,回去了,又得處處守規矩,累得很。”
楊氏聽著心酸,手下卻不留情,一巴掌拍到如意屁股上“那也不成,養成習慣可不好!”
著自己先笑了。如意捂著屁股不依,母女兩個鬧做一團。
如意補了個覺,楊氏不忍心喊醒她,便守著女兒瞧了一下午。
待到夕陽西下,按規矩新人該要回夫家,才依依不舍地傳了春桃進來伺候如意洗漱。
楊氏出了門備回門禮,如意打著哈欠由著春桃折騰,瞥見春桃認真的樣子,不由來了興致“春桃,這些日子是我怠慢了你,來慚愧,我竟連你的年紀都不曉得。”
春桃其貌不揚,話也不多,如意自她來了便沒給過好臉色,春桃不是不委屈,但她曉得蔥花的事情,也明白主子一時半會接受不了新的丫頭,便意服侍,盡心盡力,此時等來了如意的問話,便恭恭敬敬地回“奴不敢,大少奶奶怎樣待奴婢,都是您的恩賜,何況您并沒有怠慢奴婢……奴今年十四歲,是府上的家生子,先頭在三姐房里做個二等丫頭。”
如意了頭,選蔥花的時候她并沒用心思,況且也不曉得這貼身丫頭還有許多用途,蔥花出事之后她才明白,吳氏使人伢子送來那許多美貌丫頭給她挑,便起的給陸子謙送通房丫頭的心思罷,如意想明白了也沒甚么辦法,畢竟那是陸子謙的親娘,只得罷了。
正想著,楊氏回來催如意上車“快些去罷,子謙在門外等你了,回去之后,記得一定和婆婆好好相處,睡覺前不要飲太多茶,免得起夜著了涼……”
如意連連應著,到了門口楊氏還沒叮囑完,卻也不得不眼淚汪汪地放如意上了車。
馬車轱轆轆走了老遠,如意撩開車簾回頭望去,還能見到楊氏越來越的身影一直不停的揮舞帕子。
如意不由得有些意興闌珊,吳氏待她再好,也及不上親娘。
轎子走到一半忽然停住,前面一陣喧嘩,傅如意還來不及問,轎簾便被人掀開,一個男子闖了進來,不由分拉起如意的手便往下扯,如意嚇得尖聲驚叫,一旁的陸子謙顧不得那許多,抱了傅如意就往回拉,一邊喚侍衛將那人拉下去。
男子見扯不回如意,索性回頭“意!我是朗哥哥啊!是我沒本事,娶不得你,可你也不能跟著陸家!我不能看著你送死!意!你跟我走吧!”
如意驚魂未定,只瞪大眼睛瞧著并不話,聽到這里方才曉得這是傅如意之前的青梅竹馬徐朗。如意雖知道這么個人,卻已嫁進陸府,便從未想過,只以為是個窮酸書生,此時方知不是。
徐朗和陸子謙一般年紀,生的斯文俊秀,發髻上一根玉簪,披了一半頭發在肩上,一身白衣,顯得溫潤如玉。
徐朗見她沒有反應,又來扯她的手,陸子謙大喝一聲“哪里來的登徒子!敢輕薄我陸子謙的娘子!?”
侍衛趕來將徐朗扯下去,徐朗拼了命掙開,只看著如意“意!我不能看你留在陸家,將來怕是要被連累送命!”
陸子謙本來恨極徐朗當著他的面強搶如意,聽到這里有些卻有些莫名“我陸家雖一時失勢,卻不可能丟掉性命,你是誰?休要胡!”
徐朗衣著狼狽,卻掩不去一身風姿“在下姓徐名朗,是如意青梅竹馬的……哥哥。”
陸子謙雖有些呆,卻也不是傻子,哪能不曉得這應是如意的心上人,雖知道是自家強行訂婚,實屬橫刀奪愛,但……陸子謙回頭看著如意嚇得煞白的臉,又看看如意緊緊捏著自己衣袖的手,下定決心,揚聲對徐朗道“兄臺看起來風骨不凡,想必是個謙謙君子,在下姓陸明子謙,陸府長子,見過徐朗兄。不知徐兄我陸府會連累內子送命,卻是為何?”
徐朗見如意依賴陸子謙的樣子,又聽陸子謙稱傅如意為內子,不由眼神一黯“非我信口胡謅,只這鎮上都傳開了,令尊鎮遠將軍此次與韃子作戰,失蹤數月,怕是……投了敵,還傳言今上不日要將陸家……”
徐朗著向陸子謙作了個揖“在下護妹心切,請兄臺不要計較,今日之事,是在下不對,改日定當上門賠禮,還望陸家……陸兄你,能護意周全。”
罷徐朗看向如意,眼里滿是痛楚“意,是朗哥哥對不住你…………愿你此生……平安喜樂。”罷掉頭離開,只那背影不出的蕭瑟。
如意不知怎的心口一痛,幾乎要落下淚來,徐朗走遠了,這感覺才消失不見。
陸子謙命轎夫重新啟程,看著如意魂不守舍的樣子,心里酸的什么似的,于是將流言的事壓住不提,酸溜溜地道“傅如意,這便是你的狼哥哥?”
如意瞪了他一眼“甚么狼哥哥羊哥哥的。”
罷好像想起了什么,湊近陸子謙嗲笑道“子謙哥哥,你該不會是……吃醋了罷?難不成你……喜歡我?”
陸子謙紅了臉“胡八道!我怎么可能喜歡你!傅如意,你知不知羞的?!”
如意哈哈大笑,因著徐朗暗淡的心情重新晴朗起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罷,何況徐朗對如今的傅如意來,已然是個陌生人了。
陸子謙經如意這一打岔,不好再發酸,只好壓下心中的醋壇子,轉而嘆了口氣道“不知那流言是怎回事,這是要毀我陸家百年聲譽!”
如意奇道“陸老爺是將軍,你怎地是個呆書生?”
陸子謙瞪眼“甚么陸老爺,叫爹,讓人聽去怎么辦?”復又嘆口氣“我陸家三朝名將,爹怕……才讓我走仕途科考這條路。”
如意明白了,卻不好甚么,便拍了拍陸子謙的肩膀以示安慰。
二人一路無話,回了陸府,陸子謙心急流言的事情,奈何家中初他便只有陸二老爺,這時怕是已經歇下,陸子謙想著流言一事不急于一事,只得壓下心中焦慮,與如意早早歇下,再做打算。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