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秀依依不舍地放開吳氏，順從地走到陸老太太身邊。

這個祖母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起碼對她還是不錯的，陸子秀很久不見陸老太太，才發現這個昔日雷厲風行的老太太也老了。

挺直的腰板彎了下去，眼睛也總是瞇起來，原本半百的頭發也全都花了。

陸子秀頗為感慨，拉著陸老太太的手，一張嘴甜的不行，哄得陸老太太笑得不停。

如意見陸老太太沒有注意自己，著實送了口氣，悄悄退到后面，和陸子謙并排走在一群人最后。

“陸呆子，我身上乏得很，今天晚上的飯可不可以在滿堂院吃？”

從京里出來就一直疲于奔命，后來又照顧陸子謙的起居飲食，這會回到陸府，如意驟然放松，身上的疲憊一波接著一波，實在是不想再去應付陸老太太和陸子玉她們的冷嘲熱諷。

陸子謙有些為難地看了如意一眼，語氣軟了下來：“娘子，今天咱們剛剛回來，祖母肯定準備了好多飯菜，老人家也是好心，你就稍微忍一晚上好不好？”

如意本來也就是抱怨一下，沒想著真能躲過去，畢竟是家宴，不去太顯眼，因為這個落了口實也犯不上。

“好，我去，但是明天你要給我寫一百封信，記住沒有？”如意撅著嘴巴，幾乎掛在陸子謙身上。

雖說唐芊芊那信是假的，可是如意心里還是不舒服，陸子謙為了哄她。答應給她寫一百封信，只是一路上都是坐著馬車，不好寫字，陸子謙又受著傷。所以拖到現在。

陸子謙松了一口氣，忙不迭地點頭：“自然要寫的，娘子放心好了。”

遠來的是客，洛子揚因為要隨時候著陸子秀，所以跟著他們回了陸府。

他是為了陸子秀而來。又救過陸子謙的命，因此今天這一桌飯，洛子揚坐在最上首。

“洛神醫，多謝您了，這杯酒敬您，謝謝您對子謙的救命之恩，還要拜托您看顧著我們家秀秀，真是辛苦了。”吳氏端著酒杯，沖著洛子揚恭恭敬敬道。

臨近新年，陸府準備的年貨很多。這一桌飯菜置辦的漂亮，酒也清冽可口，最適合路途勞頓的人用來解乏。

吳氏說的客氣，洛子揚也毫不慚愧地應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本就做了那些事，沒什么好謙虛的。

吳氏愣了一下，隨即輕輕抿了一下杯中的酒：“洛神醫真是爽快，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再繞彎子了，您照顧我兒甚多，需要我們做什么直說就是。能做到的我們一定萬死不辭。”

想要您的兒媳婦。

洛子揚差點忍不住沖口而出。

他心心念念想的就只有如意和醫術，后者他已經名滿天下，救死扶傷，可是如意那里卻是半點進展都沒有。

酒香罪人。后勁更大。

洛子揚方才干了那一杯，初時還不覺得有什么，這會竟然有點頭暈。

“不必了，身為醫生，這樣的事是我應該做的，我也不缺錢。這酒倒是不錯，等我走的時候拿幾壺就是了。”洛子揚一只手撐著桌子，迷迷糊糊地道。

到底還是不敢說啊。

洛子揚嘆了口氣，看著桌子那邊，陸子謙給如意細心地布菜，幾乎是如意多夾了幾次的菜，陸子謙隨后馬上就給如意夾過去。

如果有這個機會，他會比陸子謙做的更好。

洛子揚這樣想著，望著如意的目光竟然有些癡了。

不只是洛子揚一個人注意到了陸子謙的小動作，陸子玉和陸老太太也都看到了。

還沒等陸老太太開口說什么，陸子玉酸溜溜的聲音響起。

“大嫂這是出去一次，手壞了不成？怎么能讓大哥給你布菜呢，大哥可是還受傷呢！”

這話顯然深得陸老太太的心意，如意還沒來的急說什么，陸老太太的訓斥接踵而來。

“就是，你二妹妹說的對，身為女人家沒能好好照顧夫君也就算了，怎么能讓男人伺候你？成何體統！”

如意含在嘴里的一口飯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噎的她難受。

陸子謙也顧不得陸老太太和陸子玉，急忙給如意地了一杯水，另一只手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這下陸老太太是真的生氣了。

不回她話就算了，真不愧是個鄉下的丫頭，吃飯這么粗魯不說，連她的問話也不回，還勾的她的寶貝孫子傷都沒好便連夜跑出去找她。

這樣的兒媳婦真是要不得！

陸老太太腦海里轉過幾個想法，面上不動聲色。

如意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低著頭裝作乖巧：“祖母教訓的是，是孫媳的錯，孫媳下次會注意的。”

這倒是讓陸老太太吃驚了。

這媳婦什么脾氣她可是吃的透透的，那絕對是一點就炸的暴脾氣，要是換了一年前的如意，她這么說肯定早就頂嘴了，現在居然學會裝低服小了。

陸老太太語音頓了一下，有些下不來臺，只好又找出一個借口：“你怎么回來的這么慢，接到我的信都二十幾天了才到，若不是我們子謙命大，等你來救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之前的話陸子秀插不上嘴，這個她倒是知道。

“祖母，這個真的怪不得弟妹，我在宿陽碰到他們幾個人的時候才知道，弟妹根本沒有收到信，咱們的信路怕是有了問題，二叔，這事要抓緊查一下。”

最后一句話是對著陸二老爺說的。

被褫奪了官職，陸二老爺在家整日閑的難受，外邊戰事連天，做生意也沒法出去，只好沒事就去逛那煙花之地，這半年來竟然收了三房小妾。

余氏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臉頰凹陷下去，看起來無精打采。

陸二老爺本不是那種游手好閑的人，不過是沒有事情做罷了，這會聽見陸子秀的話竟然有些高興起來。

“好好好，等過了年我馬上就動身去查一下。”

“查什么查？你好好安生的呆在府中，管管你那些小妾吧，整日里烏煙瘴氣，弄得我們子軒天天的哭！”余氏抬起眼睛瞟了陸二老爺一眼，語氣尖酸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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