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就喜歡胡說八道。”凌采薇收了心思翻起手邊的書來。
從決定替嫁到受傷,她時刻處于緊張狀況,人乏心累。這些日子因為要養傷,又要防著南后一黨刁難,暫時收起查案的心,就當給自己放個假。
和太子一同搬到凈心齋的除了四兩,只帶了青檸和綠茉。南榮烈特許她不用扮成怡姝的樣子,這樣一來,她覺得更加放松。
難得過這樣平靜的日子。早上和南榮烈一起用早飯,飯后一起讓劉一手診脈,喝她開的藥,然后兩個人便坐在他的書房里看書。有一搭沒一搭的說會話。高興時,他還會舞劍給她看。看著翻飛的劍花,凌采薇總覺得似曾相識。
他長身鶴立,身姿挺拔,劍眉入鬢,笑起來陽光明媚,繃起臉嚇唬她時又讓人感覺如墜寒潭,周身的凜冽讓她敬而生畏。她最怕他盯著她看,那雙漆黑的眸子似乎是片璀璨星空,仰視久了就會眩暈。
有時候,她低頭看書,正看的入迷,總覺得頭頂有道目光凝著,她不敢抬頭,因為她知道只要一抬頭就會對上那雙令人心悸的眼睛,那里面看似平靜無波,卻有著讓人難以抗拒的魔力,只要望一眼,她的心就如亂躥的小鹿慌不擇路。
她暗暗告誡自己他是個危險人物,不僅會騙人,還會妖術。叮叮當沒有氣節的家伙首先讓他幾頓好吃好喝的就給俘獲了芳心,沒事就跑去粘著他,還時不時拋個媚眼啥的。有時她想要抱抱它,它就擺出副依依不舍的樣子,伸出尖利的小爪子死死勾著南榮烈的衣服不松手。
青檸和綠茉在知道他揭穿她們的陰謀后決定不殺她們,立即對他產生好感。甚至夸他除了缺少太子的權勢外,其他都非常符合怡姝公主挑男人的標準。
提到怡姝公主,凌采薇就會抱著叮叮當發呆。它憑氣味跑來找她,可公主去哪了?它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公主是不是遇到了危險?為了安心,她讓綠茉去了幾次藥鋪,請鐵血閣打聽她的下落。對方問要找的人的樣貌和名字,她又犯了難。如果鄔弗峻在就好了,他有那么多鬼點子一定可以幫到她。
公主的真實身份萬萬不能透露,一旦走漏風聲,對誰都沒好處。怡姝公主性格多變,她也猜不到公主會用真容在外面闖蕩,還是會用凌采薇的容貌,只好畫了兩張畫像給鐵血閣,一張名字寫著凌采薇,一張沒寫。也許,找到公主后知道太子不像她當初想的那樣,說不定愿意留下來。
那她怎么辦?凌采薇的心亂成一團麻,沒有一點頭緒。
午后她躺在床上休息了一個時辰,睡醒后又在院子里和叮叮當曬了會冬日的暖陽,南榮烈仍然沒有回來。
吃過晚飯,青檸搬來七弦琴:“我和綠茉好久沒聽你彈琴了。薇兒彈一曲吧。”她們三人約定好,在沒有人的情況下,直呼她的小名即可。
凌采薇的指尖快速劃過琴弦,久不彈琴,指法有些生疏。猶記當年母親教她的第一首曲子《流水》,手指撥挑間曲子如行云流水在幽靜的夜里流淌開來。
青檸和綠茉頭挨頭、肩并肩坐在床邊,靜靜欣賞著凌采薇的演奏。曲子時而輕靈清越、時而沉著渾厚,一曲終了,余音繞梁久久回旋于耳際。
南榮烈推開門鼓掌:“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他走到凌采薇近前,摸摸她的頭感慨道:“丫頭有這等琴藝,將來流落街頭也可以討口飯吃了。”
凌采薇側身躲開他的手:“太子過譽。”明明想夸她,到他嘴里卻變了味。果然是個口是心非的家伙。
南榮烈知道她在腹誹自己,便用手指敲敲她的頭:“又在心里說我壞話,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拉過她的手:“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凌采薇也不知哪來的一股氣,一天都不見人影,回來后依著自己的性子也不問問別人要不要跟他出去。她面上慍怒,甩開他的手:“天氣已晚,臣妾想睡了。”
南榮烈瞪了眼站在床邊看熱鬧的青檸、綠茉,二人立即低頭裝作沒看見。他伸出胳膊狠狠把凌采薇攔在懷里,小聲在她耳邊提醒:“你似乎忘了我們的約定。”
“約定里沒說半夜和你出去。”凌采薇小聲頂撞他,使勁用肘部頂向他的腹部。他絲毫沒覺得痛,摟著她的力道反而加重:“你是想我當眾秀恩愛?”論臉皮厚,她還真是比不過他,只好屈服:“去哪?”
“加件厚點的衣服。”他這才松開她,到院子里等她。
青檸從衣柜里取出件玄狐披風給她披上。她剛出門,南榮烈就把攔過她的腰,挾著她施展輕功從屋頂飛了出去。
凌采薇擔心他一失手把她摔在地上,兩只胳膊緊緊抱住他的腰,臉也貼在他的胸口上。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就是他咚咚有力地心跳聲。
南榮烈克制著內心的喜悅,徑直來到后山的山頂。
山頂三面崖壁,一面是懸崖,形成一個凹字的形狀。凌采薇以為這個時辰出來會很冷,沒想到環抱的山頂把風都擋在山后,沒有想像中的寒冷。
南榮烈放她下來,走到一塊空地上,用火石點燃早就準備好的一堆木頭。拍拍身邊的一塊大石頭對凌采薇說:“丫頭過來。”
凌采薇正在崖邊注視著黑黝黝的群山。今天是正月十五,月亮被烏云遮住,只有希疏的星光閃爍著微弱的光。從山頂望下去,永慶庵和凈心齋星星點點的燈火似乎隨時都要被黑暗吞噬,她覺得有些恐懼,好似被吞噬的人是她。
她回頭看了眼那塊石頭,上面鋪了塊虎皮,顯然南榮烈早有準備。
柴堆越燃越旺,燃燒的火焰在她和南榮烈中間跳躍,兩人的面容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她坐在石頭上伸出手:“拿來。”
他靠過來,打她攤開的掌心:“你跟秦無涯也這么兇嗎?”
凌采薇聽到這三個字身體一僵,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南榮烈扔了塊木頭到火堆里,火焰頓時躥得老高。他一直忍著不想提這個人,可是今天不知為什么,他竟然沒控制住內心的醋意。
凌采薇揣摩著他的神色,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有秦無涯的存在。他和她之間只是一場交易,她不在乎他心有所屬,那么他也不應該探聽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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