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惜,千惜你等等我,等等我了!”稻禾綠繞的鄉間小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一邊大聲嚷叫,一邊不斷地追趕著前面年紀略小的少女。好不容易趕上了,摟著那少女的肩膀就抱怨道:“千惜,你干嘛,我叫你老半天你都不應我。”
少女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哦,剛剛你叫我了,我沒聽見。”
說完話,少女又低著頭開始盤算著什么,年長的少女不滿地打下少女的手,“千惜,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怎么可以這樣不理我!”
被喚千惜的少女停下了腳步,一雙眼睛望向那個少女,平靜無波。少女被她這突然的動作唬了一跳,在她的注視之下,忍不住退了幾步,隨后解釋道:“我,我就是想跟你打個招呼,這天快黑了,有個伴回去,就不會那么嚇人。”
千惜似是聽進了這樣的解釋,說了一聲走吧,又繼續地邁開腳步,少女一看千惜恢復平常了,在她身后扮了一個鬼臉,小聲地嘀咕道:“要不是我一時貪玩沒跟大伙回去,天又快黑了,誰稀罕跟你不知從哪兒撿來的野孩子呆在一起啊!”哼哼了幾聲,眼見千惜越走越遠,又連忙跑著追上去,還努力地想跟千惜搭訕。“千惜,你們家田里的草都拔光了吧?你什么時候去鎮上賣獵物?……”
可惜無論她再如何的熱情,千惜依然只任著她自說自話,幸好趕在天黑前,她們兩人都回到了村子,一進村子,少女當即跑開了,而千惜,一直走到將近村尾,在那一座山坡上,有著那么五間破舊得只能遮風擋雨的茅屋,那里,正是她的家。
千惜在看到那五間茅屋時,停了半響,這才邁進了家門,說了一聲,爹娘,我回來。
屋里的燈隨著她的聲音響起而點起,兩個歲的男孩跑了出來,喊道:“姐,你回來了。”
千惜沖著他們一笑,低聲問著他們在家有沒有好好聽話,兩人小男孩爭相地表示自己很聽話,幫爹娘干活,還照顧弟弟。在他們說話間,一個衣著樸素的農夫抱著一個兩三歲模樣的小男孩走了出來,憨笑地道:“小惜回來了!”
千惜點了點頭,上前去接過男人懷里的小男孩,“爹,你的腰才好,別太用力,小寶如今已經會走了,你就讓他自己走,讓阿槐阿柏看著他就是了。”
“不礙事,大夫都說了我的腰好了,用點小力傷不了,小寶是聽到你的聲音,吵著要出來,不小心摔了一下,我才抱他的。”農夫解釋了一通,屋里探出一個婦人的腦袋道:“飯都做好了,小惜忙活了一天,你們不餓她也餓了,快進來吃飯。”
兩個小男孩歡呼著,一家人往屋里去,婦人想動手去端水,千惜連忙上前搶先扶著她,“娘,你坐著,我自個兒去打水就好。”說完便自己動手,洗臉擦手,不忘招呼幾個弟弟過來洗手,然后這才回到屋子,兩個大的進了旁邊的小廚房,將里面的飯菜都端出來,說是飯菜,其實不過是些粗糧還有野菜。
“爹,娘,我們吃飯吧。”飯菜擺好,千惜將粗糧放到男人和婦人的面前,手腳利落地照顧幾個小的分糧,婦人笑著說,“小惜不用給我們夾,自己趕緊吃才是。”
“嗯,娘也吃吧。”千惜并沒有多話,只是那菜并不斷地往三個小的碗里夾,一頓飯吃得并不費時間。吃完了飯,千惜收拾好了碗筷,母女倆分別幫三個小的洗了澡,千惜再將熱水提到了兩人各自的房里,這才回了自己的房間好好地泡了一個熱水澡,躺在那張簡陋的木板床上時,千惜陷入了沉思。
十三年了,不知不覺,來到這個所謂的大元朝,在這個大連村中,她活了十三年了。十三年前,如果有人告訴她,她竟然會在這樣的年代,在這樣艱辛的環境下過活了十三年,她定然是不信的。想想十三年前,在二十一世紀時,她有多幸福。雖然她從小在農村長大,又是家中長女,然而父母并不像其他人一般的明顯重男輕女,而她家中的狀況是極好的,父母都是做生意的能手,她從小就沒吃過太多的苦。隨著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雖然她兄弟姐妹越來越多,父母對她的注意力越發的少,但父母從未虧待她半分,而她打小自立慣了,倒也不計較許多。
就這樣和普通人一般又不一般的上初中,高中,選自己喜歡的專業念完大學,出來工作,日子過得雖然平淡,卻充足。讓她萬萬沒有想的是,就在她準備找個人嫁了的時候,她卻莫名奇妙地變成了一個嬰兒,還是一個長在古代,一個被人拋棄的嬰兒。
一開始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她想破了腦袋的想,自己為什么會遇上這樣的事兒,可她沒找到答案,雖然她想過要尋找辦法回去,然而她連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都弄不清楚,想要回去,又怎么回?自殺嗎?千惜不敢,也不舍,她怕自己萬一自殺了卻沒能回去,而是真正的死掉,她不能接受。她想活著的,哪怕前途未知,哪怕沒有了她熟悉的家人,熟悉的環境,她依然想活著。
懷著這樣的想法,千惜讓自己開始融入新的環境,也包括新的家人。她現在的養父姓趙,名阿木,幾乎大連村的人都是姓趙,自小父母雙亡的趙阿木是一個獵戶;而養母姓楊,是一個標準的農婦,善良勤勞,楊氏是隔壁村一個小秀才的獨生女,楊父看中趙阿木是打獵能手,雖然沒有田地,但有這么一門手藝,總是不愁的,于是便將楊氏許配給了趙阿木。
楊氏與趙阿木成親一年,趙阿木上山打獵,便撿了剛出生的她回來,她還記得,當時她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狀態,只是知道剛出生的環境很復雜,她聽到很多人在爭吵,之后,她睡著了,再醒來時,已經在荒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冷死或是餓死時,是趙阿木把她帶回了家。
楊氏抱著當時的她,聽著趙阿木說起她是被拋棄的,她二話沒說就同意了趙阿木收養她的意思,因她的襁褓中有她的生辰八字,還有千惜二字,夫妻倆便以此取為她的名字。
這么多年來,趙阿木和楊氏都將她視如己出,在趙槐趙柏沒有出生前,他們待她好,趙槐趙柏出世后,他們也沒有生疏過她。只是因楊父一直臥病在床,在趙槐趙柏沒出生時,趙阿木打獵所得的銀錢都拿了給楊父看病,家里雖不是一貧如洗,日子也并不好過。之后楊父過世,楊氏守孝一年,隔年又生了趙槐趙柏,因趙槐趙柏是雙生子,楊氏生產時險些丟了性命,還是請了大夫調養了將近一年,楊氏才能下床。在此期間,四歲的千惜便負責幫楊氏照看嬰兒,打理家務,以此讓趙阿木可以安心在外打獵。
本來日子就要好過,卻不料趙阿木一次打獵摔落山谷,摔斷了腰,那原本存了多年的積蓄再次化為烏有,彼時,千惜七歲,趙槐趙柏三歲。
一夜之間,千惜成了這個災難不斷的家庭的頂梁柱,她憑著一股子毅力,讓楊氏在家照看趙阿木跟趙槐趙柏,用著趙阿木這些年教她的打獵本事,開始出入深山,轉眼間六年過去了,趙阿木在三年前已經可以坐起,只是大夫再三叮囑不能用力,是以這么些年,趙阿木只在家中做些小物件,楊氏平日在照看他們父子之余,也幫人打打零工,家里的日子總算沒有那么難過了。
種田,打獵,繡花,這些以前她經常在電視里看到的場景,如今已成為能夠讓她活下去的辦法。“噹”的一聲作響,驚醒了千惜,千惜翻身而起,連忙走到隔間去。
經年打獵下來,她的視線變得極好,而且外面的月光甚亮,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床邊上,趙槐趙柏兩個人對坐著,在他們的面前是幾片零星的碗片,這是吵架了?
“怎么了?”千惜走進,收拾著碎片,趙槐道:“大姐,我和阿柏要喝水,不小心砸了碗。”
千惜沒有細究,雙胞胎兄弟是跟著她一塊長大的,兄弟倆今年已經九歲,她在外面打獵,他們兩個已經隨著楊氏開荒種田,很是懂事。
“時候不早了,早些睡。等春種完了,我帶你們上山打獵。”千惜如此說著,趙槐趙柏眼中閃過激動,“好,那我讓爹給我們做弓箭。”
在這個時代,有一門手藝不愁,她雖心疼他們,可終究將來他們要過自己的日子,真為他們好,那就真正地教他們本事。
兩個半大的小伙兒打小就知道家里是靠著大姐打獵撐起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大姐打獵的本事早已傳遍,如果沒有大姐的能干,父親如今怕是還得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至于他們兄弟,怕是不知過的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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