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謝廉貞想了想,“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底氣,來和我談交易。我不認為你能拿出讓我心動的條件。”
他說得很直接。
對謝廉貞來說,能得到的他不缺,他缺的東西得不到。而陸明舒,她能提供什么?財物?堂堂廉貞星君,他擁有的比她多多了。
“哦,不對。”謝廉貞微笑道,“有一件東西,是你有而我沒有的。”
瞟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道:“那就是你自己。”
看到她驟然變色的臉龐,謝廉貞哈哈笑了起來:“開個玩笑,別這么激動。”
陸明舒冷冷看了他一眼:“廉貞公子就確定自己什么都不缺?”
“我缺的東西多了,可你能給我嗎?”謝廉貞含笑道,“我要一個正常的人生,父母雙全,家庭幸福,沒有人為我犧牲,也不必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可這些事,只有時間重來,才有可能做到吧?”
陸明舒默了默。
如果可以,這也是她的愿望。但是……
“那么,你的腿呢?”
謝廉貞臉上笑容一僵,抬頭,卻見她認真地盯著他的腿。
“如果你的腿能好,總是能彌補一些遺憾,是不是?”
很久很久沒有說話。
外面有風刮過,檐角的風燈撞了一下屋檐。
謝廉貞開口,聲音有些澀:“你想說,你能治好我的腿嗎?”
“我不敢肯定,應該有七八成的把握。”
七八成,好高的機率。
“你知道我的腿是什么毛病?”
陸明舒搖頭:“我不知道,但是,只要你的腿還在,就有希望。”
這是她能拿出來的,最有誠意,也最有誘惑的條件了。
謝廉貞的腿疾到底如何,沒有人知道。據她觀察,他的腿外表還好,就算有缺陷,萎縮也不嚴重,極有可能是經脈堵塞,或者其他什么,導致無法站起來。
身為王妃愛子,他的腿疾肯定看過許多名醫,到現在都沒治好,正常的療法,治好的可能性并不高。
但,這是從這個世界的水平來說的。
陸明舒知道,謝廉貞這種人,不可能僅憑語言嚇退,而他又確確實實幫過她,這份人情一定要還。所以,她想出了這個法子,如果能治好他的腿,總能抵消欠下的人情了吧?如果他的腿能好,應該不會再糾纏于她了吧?
“長暉!”謝廉貞突然揚聲道。
一個青年從花房外面進來:“公子。”
“送我回去。”
“是。”謝長暉一句廢話也沒有,推著他出了花房。
陸明舒愣了愣:“哎……”她說錯什么了嗎?
沒人回頭看她一眼,兩人就這么走了。
留下陸明舒一個人,怔怔發呆。
怎么回事?治好他的腿,難道不是他最渴望的事嗎?就因為身有缺陷,從小到大被人拿著這點攻擊。如果是個蠢蛋也就算了,可謝廉貞卻是極聰明的人。要說他內心不痛苦,她根本不信。只要治好腿,他的人生就能翻身,為什么他不但不高興,還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陸明舒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半天都沒想明白。
可謝廉貞已經走了,她也沒處問去。
站了一會兒,只能先回去。
剛剛出了花房,樹蔭里,站著一個身影。
“陸姑娘。”聲音熟悉。
陸明舒一怔:“魏公子?”
此人正是魏春秋。
陸明舒不禁回頭看了一眼。這條路,直通花房,沒有別的目的地,魏春秋總不能是刻意等在這的吧?
“我見謝師弟往這邊來了,又正好瞧見你在這。”魏春秋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不放心,所以留下來看看。”
不放心?是不放心她對謝廉貞出手,還是不放心謝廉貞對她不軌?
對了,當初在小巷初見,他和謝廉貞雙雙出手,壓下嘉妍縣主丟出來的秘寶。看當時的手段,謝廉貞也是個深藏不露的,實力可能比俞況更強。這么說,是后者了?
魏春秋問:“你們之間一直有聯系嗎?”
陸明舒默了默。
魏春秋已經知道答案了。
他嘆了口氣,說道:“真是孽緣。”
陸明舒沒懂:“什么意思?”
“他很少對人這么上心的。”魏春秋道,“或者說,沒有任何事,能讓他這么上心。”
“所以呢?”陸明舒很想知道,身為同門,魏春秋是怎么看他的。
“你……”魏春秋搖了搖頭,“算了,別人說什么都不管用。他這個人,看起來脾氣好,實則從來不聽別人說什么。”
陸明舒有點意外:“你好像很了解他。”
“他小時候很喜歡黏著我。”魏春秋的聲音帶著淡笑,“以前他總說,要是有我這樣的大哥就好了。可是,后來……”
魏春秋說的這個謝廉貞,簡直不像她認識的謝廉貞。他居然有這么純良的時候?
“陸姑娘,謝師弟剛才走的時候,很不開心,是你們吵架了嗎?”
說到這個,陸明舒突然想到,魏春秋不正好解答她這個問題嗎?
“沒有。我只是告訴他,我也許能治好他的腿,然后他就生氣走了。”
“你能治好他的腿?”魏春秋語氣驚訝。
“只是可能。”
魏春秋點點頭:“那難怪他會生氣。”
陸明舒更不懂了:“為什么?治好他的腿,難道不是好事嗎?”
魏春秋很想嘆氣:“陸姑娘,你知道他為什么那么小就繼任廉貞星君?”
“因為前任廉貞星君意外去世,他是嫡系徒孫,所以隔代繼承?”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
魏春秋點點頭:“不錯。前任廉貞星君,就是謝師弟的嫡系師祖。謝師弟從小喪父,母親又……他是燕師叔祖親手帶大的。”
“那又有什么問題?”
魏春秋垂眸看著她:“你知道燕師叔祖是怎么去世的嗎?”沒等她說什么,接下去道,“就是為了給他尋藥治腿傷,才意外去世的。”
“……”陸明舒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那時候,謝師弟才十二歲。從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是我認識的謝師弟了。”魏春秋的聲音,在靜夜中格外清晰,“在我們七真觀有個禁忌,絕對不能當著他的面,提起燕師叔祖的事。這是他的心結,碰一次,痛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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