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吟秋不信,她像是好奇一般,納悶的上前一步,用腳輕踢了踢楚鴻天不再動彈的四肢。
樓上樓下樓道里,那些張望熱鬧、聽動靜的鄰居們,疑惑了。
剛剛到家就懵在門口的楚亦清和王建安,愣了一瞬后,后背立馬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楚亦鋒拖著一條傷腿抱住他的父親,當看到他母親輕踢的動作時,被惹怒了,他眼睛通紅大怒道:
“媽!”
王建安眼鏡歪了,鼻頭上都是汗,他背起老丈人就往樓下跑,跑到二樓時,踉蹌了一下,穩了穩心神又往背上提了提楚鴻天。
楚亦清慌張地挎著皮包在一邊兒跟著跑著,她淚水漣漣的不停祈禱著:
“爸!爸,您別嚇我!”
可當她到了樓下,怎么翻都翻不到車鑰匙。
楚亦鋒壓抑著自己,他一遍又一遍想重新爬回輪椅上,但手指的顫抖出賣了他所有的情緒。
梁吟秋僵硬著身體,她身上還系著圍裙,跟楚鴻天吵架時掉落的淚痕還未干。
她就以這樣的形象穿著拖鞋,腦袋混漿漿一片,一把摟住哇哇大哭的小外孫,連件外套都忘記給孩子披上了,直接拽著掙扎的王昕童,連拉帶扯的往外跑。
說是一家人連滾帶爬地來到軍區醫院,這句話一點兒不假。
醫生對著楚家人說:
“楚將軍是高血壓導致的暈倒現象。現在我們也在排查。正在給他做頭顱CT,以排除高血壓引起的腦血管意外可能。”
楚亦鋒一把拽住醫生的衣角,他眉頭深鎖、沉聲問道:
“什么是意外可能?高血壓怎么能有意外?”
“這個嘛,高血壓處理不好會有很多臨床反應。
比如長期持續的高血壓可能會導致心、腦、腎、大血管、視網膜等重要器官的病變。
如果是嚴重病變,還具有較高的致死、致殘率。”
醫生話落,楚亦清驚叫道:“媽!”
梁吟秋在她毫無所覺的情況下,順著墻壁往下滑動。
他居然不是裝病!
她居然真的給他氣倒下了!
可她為什么心里更慌張了。
大院兒的老太太,早早的就閉燈躺下了,她想翻身又腰部給不上力,試著扭動了幾下,怎么也翻不過去。
楚老太太聽著她妹妹的呼嚕聲,瞬間心煩的要命,心煩到前胸后背心口窩都跟著燥熱了起來。
她一把給人推醒。
“二丫!醒醒!”
“哎呀媽呀,咋的啦咋的啦?!”姨奶人還是迷迷糊糊的狀態,卻被老太太使大勁給推的,以最快的速度坐了起來。
“還咋的了?我晚上沒吃上幾口飯,你不知道啊?趕上你造倆饅頭吃飽飽的了!
唉!去?給我整口熱乎飯,我這心咋直折個兒呢,心忽悠忽悠的!”
姨奶用著干癟到骨瘦如柴還留著指甲的手,拍著心口給自個兒順著氣。被她大姐嚇的,緩了好半天才下了床。
姨奶一手扶著樓梯扶手,一手捶著腰,嘴里碎碎念小聲抱怨道:
“到點兒吃飯不好好吃,大晚上的都睡著了倒餓了,這不就是瞎折騰人嗎?哎呦,保姆啥時候回來呦!”
嘟嘟囔囔的姨奶駝著背進了廚房,等她十分鐘后端著雞蛋湯和饅頭上了樓時……
“哎呀!二丫呀,你姐我都啥樣了?要死死不起,要活活不起的。你咋還能給我整這湯湯水水的呢?
俺們家小孫子半夜學習餓了都不稀得吃的玩應!那能當飽嗎?”
姨奶壓著一口上涌的氣,她深呼吸后才又皺起那張滿臉菊花的皺紋臉:
“大姐,大半夜的,你又不能喝兩口,三盤子兩碟子的,我還睡不睡了?再說這不有饅頭嗎?
你瞅瞅,這大饅頭稀煊稀煊的,可煊呼了,不信你嘗口。
還有大姐啊,我跟你說,我一睡不好覺,第二天心突突。差不多對付一口吧,啊?”
換做平常,楚老太太無論是從前在東北姨奶家呆著的日子,還是從昨晚到現在家里只剩下她倆,她輕易不折騰她妹妹,有時候疼都不哼哼。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她這不正鬧心巴拉著嗎?聞言用胳膊支撐起半個身體,像個發脾氣的小孩兒一般,也不回話,卻抄起筷子給扔到了門口。
姨奶趕緊一側身躲開,她看著門口的兩只筷子,有點兒心力憔悴了。以前真不知道她姐這脾氣大啊,還有臭講究多啊!
“哎呦,姐啊,這大晚上的了,昨個兒干仗,一仗差點兒干到天亮,我就沒睡好覺,你今兒就別作了!你說吧,不吃這吃啥,我給你做去還不成?”
楚老太太長嘆一聲,她就覺得渾身不得勁兒,一躺躺一天了,也沒個人能背動她去樓下坐坐,憋的她心口堵、尋摸地就想下地。
“餛鈍吧!”
姨奶皺著眉、半張著嘴看向老太太。
啥?大半夜包餛鈍?
再整餡子再和面的,她還睡不睡了!
咬咬牙又忍了下來:“成!那你等著!”
姨奶又重新折騰到了樓下,她對著面盆耷拉著兩眉,心里拼了命的吐槽。
說實在的,她雖然覺得咋伺候她親姐姐都不為過,可她也七十多歲了,老胳膊老腿的照顧人,沒功勞也有苦勞吧?但是她姐這一天臉上就沒開過晴。
在姨奶看來,雖然她外甥大天兒兩口子都沒影子了,但是即便人沒回來,那日子也快要掉福窩里了!
到點兒就有勤務兵拎著個紅木盒子,一層又一層的,頓頓四個菜,到了下午兩點多鐘,楚慈還得來一趟,給她們倆人送頓糕點啥的,都現做的,還陪她們嘮嗑。
老飯粒老飯粒,那愛餓啊!擱自個兒家有時挨餓都忍著,到了這,就沒餓過!那還想咋的啊?
出去看看去,誰家能達到這份堆兒!這都快趕上神仙過的日子了!
讓姨奶神煩的是,她原來也不知道她姐凈事兒啊!那接尿接的不準成了,有點兒沾被子上了,哎呦,這就不得了啦,非得讓她大冬天的洗被,說是洗不動就泡著。
你說她盤腿坐在床上,一窩就是小半天兒,拆洗被子撿針線的,去了廁所尋思泡吧,一會兒一喊她、一會兒一喊她!
她心里特別不舒服,就像是她能多用肥皂似的?她就是再農村來的吧,往哪倒水、該擱多少洗衣粉啥的還是明白的吧?
正尋思到這呢,楚老太太在樓上用盡全力又喊上了:
“二丫呀!”
姨奶牙疼,她站在廚房里真猶豫了一瞬,她想裝聽不著來著。
“又咋的啦?!”
“你洗洗手再和面,你那大長指甲里面都有黑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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