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武郡王妃與王公公里外壓陣,王夫人終于不敢在多說什么,用過晚膳之后,便回了賈府,倒是王熙鳳留了下來。
第二日早朝,皇帝在朝會上宣布了林如海的死訊,當然其實很多人已經知道,而且昨日晚間已經去過了,今日上朝之前也已經打發家里的夫人太太奶奶們過去了,比如黃家兩位夫人昨兒就過去了,邢夫人一早也過去了。
賈府更是除了賈老太太,全府出動,賈赦連早朝都遞交了請假折子,當然還有賈寶玉也是要去的。
賈寶玉看著跪在靈堂前不聲不語的黛玉,眼圈子都紅了,想要上前勸慰卻又不知說什么好,急的是抓耳撓腮,正著急時卻又被拉扯著請了出去,為此賈老太太還狠狠的埋怨了賈璉一通。
在賈老太太想來,如今林如海去了,黛玉便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雖說有武郡王府這門義親,可到底還是不如自己親近。黛玉的將來,便是自己不能做主,寶玉也還是有希望的。
不看別的,單黛玉如今身上的封命已是極為體面,再者林府也是勛貴之族列侯之家,家資自不必說,對寶玉將來也是有大幫扶的。
朝堂上有知道林如海去世的,自然也有還不知道的,但皇帝一句:“賜謚號:文貞,追封林如海永定侯,文淵閣大學士。”卻讓所有人都明白這位林大人在圣上心中是何等地位。
更有知情人曉得如今在林府主持外院事務的,便是圣上身邊兒的紅人——王公公。心下不由得都決定回去后祭奠要加厚兩成。
不管他們是加厚祭奠也好,還是圣上追封也罷,對于黛玉而言,已經沒有太大意義。她唯一的親人,等了兩世才得來的父親,去了!
熱鬧也好冷情也罷,在黛玉看來更像是一場鬧劇收場。林如海在府中停滿了七七四十九日。在皇帝干預下,由賈璉陪同,皇帝派出的一隊禁衛軍護送,黛玉將于十月二十三扶靈南下。
讓黛玉與賈璉沒有想到的是,皇帝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惡趣味的讓莫軒帶隊禁衛軍一路護送,皇后知道后問起,皇帝卻只是笑道:“讓莫軒那小子去送送也是應該的。”說完便哈哈的笑了起來。
十月二十二晚,黛玉來到武郡王妃在林府的暫住之處。顯然武郡王妃沒有想到,這一個多月來不怎么說話的女兒,會在此時來找自己,但仍是笑著將她喚了進來。
黛玉看著在林府住了一個多月的武郡王妃,心中很是感動,尤其是武郡王妃一直是身穿素服,頂多不過是在袖口或裙擺滾上五彩綾邊兒。
黛玉露出了這一個多月來第一個笑容,即便很淡很淡,可仍舊被武郡王妃捕捉在了眼中,不由得眼中也越發的溫暖。
黛玉雙手捧上一直楠木匣子遞至武郡王妃面前,見武郡王妃不解的看著自己。黛玉輕聲開口道:“明兒,玉兒就要送父親南歸,這一去怕是一年半載才能回來。玉兒求母妃一事。”說完黛玉定定的望著武郡王妃。
武郡王妃看了看黛玉手中的匣子,又看了看黛玉,問道:“這匣子里面是什么?”
黛玉低頭想了想,將匣子放在了武郡王妃手邊兒的案幾上,并揮手讓含笑跟芷萱都退了下去。武郡王妃見黛玉慎重,也揮退了屋里的嬤嬤跟丫鬟。
黛玉低頭想了想輕輕靠近武郡王妃道:“玉兒不滿母妃,這里面是上奏一封折子,與一百萬兩白銀的銀票。”
聽了黛玉的話,武郡王妃一愣,滿臉的不可思議,隨即打開了手邊兒的楠木匣子。果不其然!里面放著的雖不是正兒八經的折子,卻有一封厚厚的信,光看厚度,怕是有三五十頁!
武郡王妃也不看里面的信,伸手將信拿了出來,底下壓著一張銀票,武郡王妃拿出來仔細一看,果然是萬豐銀號一百萬兩的銀票!
武郡王妃低頭看著蹲在自己腳邊兒的黛玉,心存僥幸的輕聲試探道:“玉兒這是想要母妃將這匣子交給皇后娘娘?”黛玉看著武郡王妃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母妃其實心里明白,玉兒這匣子,是希望母妃替玉兒親手交給皇上!”
武郡王妃聽黛玉親口說出后,盯著她看了半晌,終是閉上了眼,好一會兒才道:“誰讓玉兒是我女兒呢?母妃定為玉兒做到就是!”
黛玉見武郡王妃那樣,不由得笑道:“母妃不必如此!難不成母妃認為,玉兒會害了母妃不成?”說著黛玉將腦袋靠在了武郡王妃的膝蓋上,吶吶的說道:“如今母妃與婉瑜姐姐,可是玉兒唯一的依靠。”
聽黛玉如此說,武郡王妃的心,也緩和了不少,微笑著低頭看著黛玉,甚至伸手撫了撫她頭上的烏絲,輕聲問道:“這事兒可需要瞞著皇后娘娘?”黛玉笑道:“外命婦怎能私自覲見圣上呢?即便母妃是皇后娘娘的親妹妹,也沒得為這兒落下誤會。”
見此武郡王妃臉色的笑容越發的加深了幾分,將黛玉從腳踏上拉了起來,靠著自己坐著,輕聲道:“真不愧是我的女兒!”說完慈愛的看了看黛玉,囑咐道:“一路遙遠,唐嬤嬤也是跟著我南來北往好多次的,有她在我也放心,只你要早去早回。”
第二天侵晨時分,林氏宗族趕過來憑吊林如海的族人,也隨同黛玉一道返回姑蘇。這次楊嬤嬤和孫嬤嬤,都被黛玉留在了京城林府。甚至宋時、張正兩位管家也留了下來。
黛玉身邊兒除了賈璉陪護著,便只帶了唐嬤嬤、陳嬤嬤、含笑、芷萱和林忠林義兩房人。雖然宋時與張正兩人也很想去去給林如海送行,但到底京城這邊兒不能不留人。
當黛玉一行浩浩蕩蕩地出了城門時,武郡王妃已經遞了折子進宮。這次她沒有帶婉瑜,身邊兒只帶了一個小丫鬟陪著。
皇后見著武郡王妃笑道:“一個多月也沒進來瞧我,聽說你住到林府去了?”武郡王妃笑道:“娘娘能不知道?玉兒母親走得早,這會子父親也去了,臣妾這個做義母的,總不能不聞不問吧?”
說完武郡王妃嘆了口氣道:“也虧得臣妾去了!后來王公公也來了,不然怕是要出事兒。”皇后一聽這話不解的問道:“此話怎講?”武郡王妃遂將王夫人剛去去林府時的做派,學了一遍給皇后聽,皇后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好一會兒皇后才問道:“他們這是要做什么?難不成還打起了林府的產業不成?”武郡王妃不置可否的一笑道:“誰知道呢?”
說著武郡王妃拿出了那只楠木匣子,放到了手邊兒的小幾上,看著皇后道:“今兒臣妾進宮來也是有事兒,不然這會子,臣妾該先回府去瞧瞧才是。”
皇后一聽這話,挑眉看了看武郡王妃手邊兒的匣子道:“什么好東西?”武郡王妃見皇后這般模樣不由得笑道:“好東西倒是好東西,不過可惜了既不是臣妾的,也不是孝敬娘娘您的!”
皇后不解的“哦?”了一聲問道:“既然不是孝敬我的,你拿出來作甚?”
武郡王妃笑道:“這是玉兒昨夜里托臣妾交給圣上的,說是要親手交給圣上!所以妹妹我沒法子,只好求到姐姐這兒來了,看姐姐什么時候去請了圣上過來,妹妹我也好交差不是?”
皇后娘娘盯著那匣子看了半晌,才抬眼看向武郡王妃問道:“可知是何物?”武郡王妃點了點頭道:“一封信,玉兒說是折子!”說道這里武郡王妃掩口一笑道:“小丫頭也想寫折子呢!”
皇后聽了卻是一下子皺起了眉頭,卻又很快舒展開,淡淡地問道:“寫什么了?”武郡王妃道:“這臣妾可不知,只知道里面還有一張百萬兩的銀票。怕是林府里所有能拿出來的也都在這兒了。”
一百萬兩,對于帝國來說,或許不多,但是對于皇后來說也是不少!皇后低頭想了想便對身邊兒的宮娥道:“讓夏總管來見哀家。”
那宮娥領命出去后,皇后才看向武郡王妃道:“也不知圣上來不來,且讓人去請了。”武郡王妃點頭道:“自然如此。”
一時夏守忠急急忙忙趕了進來,行禮問安后皇后才道:“你去御書房瞧瞧,看圣上可忙著,若得了空請圣上來一趟,就說有要緊的事兒。可明白了?”夏守忠一聽忙笑道:“娘娘放心,奴才一準兒將話兒帶到。”說著便麻溜的跑了出去。
皇帝是用午膳時才過來的,見著武郡王妃還驚訝了一下,面兒上卻依舊是一副威嚴的模樣,端坐在主位上。看向皇后問道:“不是說有要緊的事兒?”說著還特地看了一眼武郡王妃。
皇后也看了看武郡王妃,才笑道:“也不是臣妾有事兒。”不待皇后說完,皇帝問道:“哦?如此說來是武郡王妃有事兒?”武郡王妃急忙起身道:“是臣妾有事兒。臣妾受人之托給圣上獻上一只匣子。”說著便雙手捧上了那只楠木匣子。
皇帝也不接,只問道:“不知武郡王妃受何人所托?具朕所知,武郡王妃這些日子不都住在林府嗎?何人又求你求到林府去了?”
說著皇帝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武郡王妃趕緊跪下道:“啟稟萬歲,乃是臣妾的義女,林慧求臣妾親手將這只匣子交予圣上。”
聽說是黛玉求武郡王妃交給他的匣子,皇帝不由得來了興致,示意接過匣子。皇后也不等宮娥上前,便親手接了過來交予皇帝。皇帝也不打開,只問道:“可知里面是何物?”
武郡王妃看了看皇后,而皇后也正皺著眉頭看向武郡王妃。皇帝見此冷聲問道:“怎地?”武郡王妃怕引起皇帝動怒,遂解釋道:“里面是臣妾義女寫的,寫的一封信!說是要親手交給圣上。”
皇帝不置可否的問道:“一封信?”說著看了看皇后,又問道:“一封信只當皇后這般神情?”皇后遂勉強笑道:“圣上也別怪罪,那丫頭明明就是寫了一封信,雖內容臣妾不知,卻也看了就是信,偏那丫頭要說是折子!”
皇帝正巧端著一碗茶,剛吃進嘴里,聽了這話差點就噴了出來,不由得掩口笑了起來。不確定的問道:“當真說是折子?”皇后笑道:“可不是嗎?怕是從前兒從林卿家哪兒聽見的,便學了去。”
皇帝擱下茶盞,點了點頭才收起了匣子,也沒不用膳,只道:“行吧,朕還有事兒,改日再來看你。”說完又對還跪在地上的武郡王妃道:“郡王妃難得進宮,便陪陪皇后,用了膳再出去。”說完皇帝便親自抱著匣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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