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樓每一樓層都設有公用電話,可以用自己的信用分撥打。
又是梅夏文走上前,親自幫她撥了電話。
顧念之惴惴不安地接了過來,那邊居然響了兩聲就有人接了。
“請問哪位?”接電話的男人聲線清雋動人,但好像有些疲憊,朗潤中透著一絲淡淡的暗啞。
顧念之的心怦怦直跳,急忙問道:“請問是何之初教授嗎?我是顧念之……”
電話另一端突然沒有聲音了,連剛才淺淺的呼吸聲都消失不見。
顧念之詫異地等了一會兒,并沒有聽見對方掛掉電話的聲音,只好又硬著頭皮道:“是何之初教授嗎?我是顧念之,本來報考了您的研究生,但是因為突然生了重病,錯過了面試。我想問問……”
啪嗒。
對方這時居然掛掉了電話。
顧念之傻了眼,拍拍電話筒,喂喂了兩聲,然后抬頭看著梅夏文道:“……那房里只住著何教授嗎?”
“是啊,他還有個助教,是個女的,不跟他住一屋。”為了顧念之,梅夏文也算盡全力了,有關何之初的消息打聽得比陰世雄還要詳細。
“何教授掛我電話了。”顧念之抿了抿唇,不肯放棄:“我要再打電話!”
“掛你電話了?他沒說什么嗎?”梅夏文偏頭看向走廊深處的那間屋子,“是不是有客在,不方便啊?”
顧念之皺著眉頭也看了一眼,“不知道啊。他什么話都沒說,我還沒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何之初此時正坐在自己房間落地窗前的單人沙發上,手里拿著一張報名表,目光盯著報名表上一寸見方的小照片看了一會兒,給自己住在隔壁的助教溫守憶打了個電話,“守憶,你過來一下。”
隔壁屋子的溫守憶闔上電腦,對著鏡子抿了抿頭發,換上高跟鞋走了出來。
她一出來就看見走廊的另一端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男的瘦高儒雅,女的嬌美纖細,站在一起十分養眼。
她又看了他們兩眼,才敲了敲何之初的門。
“進來。”
……
顧念之不屈不撓地繼續打何之初房間的電話。
何之初并沒有馬上接,而是等那電話不間斷地響了又響,足足過去十五分鐘后,他才摁下免提鍵。
溫守憶一直靜靜地站在何之初背后,如同一張上好的背景板。
電話那頭傳來顧念之甜美的嗓音,“是何之初教授嗎?打擾您了,我是……”
“知道打擾還不斷打電話,你這是不是明知故犯,可以罪加一等。”何之初清雋的嗓音說得干脆利落,讓顧念之怔了怔,差一點沒想起來自己想說什么。
不過她很快回過神,連忙說道:“可是您一直不接電話,也不說您到底是不是何之初教授,我怎么是明知故犯?我是不知道,所以才不斷求證。”
“哦?這么說,還是我的錯了?”何之初俊眉微挑,像是被冒犯了,但臉上的神情卻沒有不耐煩,反而帶上淺淺的笑意,只是他的笑意非常淡,瀲滟的桃花眼中眸光一閃,那笑意就消失不見了。
“當然也不能說是您的錯。”顧念之輕吁一口氣,只要不再掛她電話,就是難得的勝利!
她朝梅夏文比了個大寫的V,笑容滿滿,對著電話巧舌如簧:“只能說是溝通的問題,因此我們需要多渠道對話。——何之初教授,請問您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上兩次錯過面試,確實……”
聽見顧念之說起上兩次錯過的面試,何之初的表情又淡了下來,他最討厭別人遲到,顧念之不僅遲到,還遲到兩次,簡直超越他的底線了。
何之初在沙發上一手撐著頭,一手搭在沙發扶手上,對著電話不耐煩地道:“遲到就是遲到,錯過就是錯過,不管什么理由,都是你的問題,不用跟我說,我不想聽。”
何之初這樣不留情面地拒絕,顧念之也火了,她的手指狠狠捻著電話線,聲音比平時沙啞:“何之初教授,您是何之初教授吧?”
“我是。”
“既然您是何之初教授,那我問您,您為什么不肯聽我遲到的理由?”
“因為這是我的底線,你的所作所為,超越我的底線了。”何之初毫不留情說道,眸光沉沉,瀲滟的桃花眼瞇了起來。
站在他背后的溫守憶笑了笑。
何之初教授的脾氣她最清楚,向來說一不二,就算在綠斯迪第一大學法學院里,面對那么多權貴的求情,何之初也沒有遷就過誰。
這個顧念之,實在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溫守憶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
誰知電話另一端的顧念之比溫守憶想的還要大膽,她直接挑戰何之初的底線:“何教授,我尊重您的底線,但是我想問問您,您的底線,跟您需要遵守的職業道德,有沒有沖突?”
咦?小嘴還真挺能說。
何之初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饒有興味地道:“我的底線,跟我的職業道德當然沒有沖突。”
“既然您說沒有沖突,那我想問您,您作為古帝大法律系的教授,是不是應該遵守古帝大法律系的規則和準則?”
何之初也是法庭上滔滔雄辯的大律師,顧念之這初出茅廬的小菜鳥怎么是他的對手?
但何之初卻沒有阻止顧念之繼續說下去,而是靜靜聆聽。
顧念之在電話的另一端繼續說道:“我按規則報考古帝大法律系的碩士研究生。雖然遲到兩次,但是古帝大法律系應考準則上說,如果是不可抗因素導致考生遲到,不算考生責任,校方當給考生另外的機會復試。”
“而我突染重病,就是不可抗因素。人吃五谷雜糧,怎么能不生病?”
“我這里還有最好醫院的權威主任醫師開具的病假證明,這官司不管打到哪里,我都不是毫無道理的。”
顧念之滔滔不絕地說完,就等著何之初回答了。
何之初的唇角漾起一抹笑紋,可還是不以為然地道:“……那又怎樣?你突破了我能接受的底線,我不想給你再一次的機會。”
“這就是我先前問的問題。——何教授,請問您的個人底線,是不是要跟您的職業道德沖突?”
“作為古帝大法律系的教授,您的職業道德是遵守古帝大以及古帝大法律系的準則條例。”
“而古帝大法律系的準則條例里,沒有一條,說如果遲到兩次,就一定被取消面試資格。”
“足見您的決定,是用您的個人喜好,來取代學校的校規法則。”
“作為一個法律界的大拿,您這樣罔顧法律,用自己的個人喜好干擾您的工作,就是沒有職業道德。”
顧念之毫不猶豫質疑何之初是公權私用,甚至對他的職業操守表示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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