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純粹是顧念之的直覺,或者說,是一個孩子對親生父母的直覺。
顧念之站在馬琦琦身邊,熱切地看著譚貴人頭上的粉鉆冠冕,攥緊了自己的手機。
可當顧嫣然帶著得意和蔑視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來的時候,像一盆冰水潑在顧念之頭上,她倏然警醒過來。
顧念之閉了閉眼,緩慢地調整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
對,她不能沖動。
就像打一場官司,光有直覺是不夠的。
必須在法庭上辯論的時候,用切實的證據讓別人信服你的論點,同時用嚴密的邏輯證明你的推理是正確的。
這是一副拼圖,你知道它是什么樣子不管用,必須只有拼完整了,才能向別人證明這幅拼圖到底是什么樣子。
顧念之對于病床上的那個植物人自始至終確實沒有什么孺慕之情,那時候她還以為自己有些涼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成了植物人,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過她對顧祥文這個名字不一樣,這個名字根植在她記憶深處,哪怕她已經失憶,連他的模樣都沒有印象,但卻對這個名字有不同的感覺。
看著那個粉鉆冠冕,顧祥文這個名字從她朦朦朧朧的潛意識里浮出水面,漸漸凝聚成形,成為她心底牢不可破的一座堅壘,可以為她遮風擋雨,讓她有枝可依。。
只是一個名字,卻讓她有找到根的感覺,她不再是沒有過去的人。
所以現在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顧嫣然清算家產。
因為她暫時還無法證明病床上的植物人“顧祥文”是假的,但是她可以利用自己是顧家女兒的身份,向顧嫣然正式提出平分家產的要求。
她離家七年,這七年,顧家被顧嫣然把持,當她顧念之不存在一樣。
之前顧念之也說過向顧嫣然要家產的話,但顧嫣然從來沒有正面回應過,顧念之也沒有追索過,因為那時候,她一來對這個顧家沒有感情,二來,她知道了自己跟那個“顧祥文”的并不匹配,是顧家養女,就更沒有心思要跟顧嫣然爭家產了。wiusco
但現在不一樣了。
她確信自己是顧祥文的親生女兒,在她找到證據證明之前,她必須要斬斷顧嫣然到處亂伸的黑手。
顧嫣然憑什么在華夏帝國鉆營?
當然是用顧家的錢,用她顧念之的財產。
呵呵……
占了她顧念之的便宜還想全身而退?
問問她的專業知識答應嗎?
顧念之慢慢抬起頭,朝著旋轉樓梯上高高在上的顧嫣然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興味盎然的笑。
她抱起了胳膊,腳底甚至打起了拍子。
前面的大廳里,譚貴人笑容滿面地拎著裙子,走下臺階,來到大廳中央。
顧嫣然和譚首相相視而笑,跟著走下臺階。
他們倆依然站在譚貴人背后左右。
顧嫣然拍了拍手,一個身穿白衣黑褲女仆制服的年輕女工作人員,推著一輛餐車過來。
餐車上,一個五層大蛋糕呈彩虹色分布,顯露在大家面前。
大廳里頓時響起一掌聲和贊譽聲。
“壽星女切蛋糕!”
“壽星女切蛋糕!”
譚貴人笑著回頭看了看顧嫣然,真心實意地說:“謝謝你,顧小姐。”
“不客氣。”顧嫣然說著,拿了切蛋糕的長刀遞給她,“來,切蛋糕吧。”
顧嫣然說著,向大廳里打了個手勢。
大廳的屏風后面頓時響起了“祝你生日快樂”的交響樂。
這是請了一整個國家交響樂團來伴奏吧……
大家高高興興跟著唱了起來。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
譚貴人拿起切蛋糕的刀,回頭看了看父親譚首相。
這時有人湊趣說:“不如譚首相和譚小姐、顧小姐一起切蛋糕啊!”
“對啊對啊!一起切!”
“一起切!”
很快有人跟著起哄。
顧嫣然看了看譚首相,“首相先生……”
“一起切吧。wiusco”譚首相拉起她的手,走到譚貴人身邊,然后兩人一人左手,一人右手,和譚貴人的右手一起握在蛋糕刀的長柄上。
三個人就這樣其樂融融,跟一家人一樣,將五層蛋糕往第二層上切了過去。
蔡頌吟剛走進大廳,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頓時氣炸了肺。
自己在看守所里辛辛苦苦地熬,等來的卻是被人遺忘!
自己青梅竹馬的丈夫牽著別的女人的手,和自己心愛的女兒一起切生日蛋糕!
他們還記得自己這個真正的女主人嗎?!
她氣得渾身發抖,沉著臉分開眾人走過去,站到正在切蛋糕的三個人面前。
譚貴人驚訝地抬頭,看見居然是蔡頌吟來了,頓時高興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扔下切蛋糕的刀撲了過去,“媽咪!你回來了!”
譚首相下意識松開顧嫣然的手,也快走幾步,來到蔡頌吟身邊,激動地說:“夫人,你回來了!”
蔡頌吟在看守所半個月,以前珠圓玉潤的臉完全瘦了下來。
上了年紀的人一瘦下來,就顯得比實際年齡還要老。
她的臉上深深兩道法令紋,眼下的魚尾紋也非常清晰明顯,身上穿著一身皺巴巴的紫色絲綢小襖和同色羊毛褲,看上去真跟首相府打掃衛生的清潔工似的。
顧嫣然笑容滿面地走過來,她穿著線條簡潔合身的范思哲晚禮服,站在蔡頌吟面前,更把她比下去了。
她對蔡頌吟說:“譚夫人,您回來得正好,我們正要切蛋糕呢……”
“你怎么在這里?”蔡頌吟狐疑問道,剛才的情形讓她很不舒服。
但是當著這么多賓客的面,她也不能鬧得太難看,要給譚東邦面子,還有今天是她寶貝女兒的生日,她不想讓女兒不開心。
顧嫣然還沒說話,譚貴人趕緊說:“媽咪,您別生氣,顧小姐是爹地的私人助理,我的生日宴會就是她籌辦的。看,今天是不是來了很多客人?”
“私人助理?”蔡頌吟忍著怒氣看向譚東邦,“不是為了工作上的事嗎?怎么我們的家事也需要顧小姐幫忙?”
“……就是打理一下首相府的內務,還有照顧囡囡,你也知道,我工作忙得很,你不在,嫣然……顧小姐順便幫了我們很多忙。”譚首相連忙低聲解釋,同時給蔡頌吟使眼色,讓她不要再問了。
可顧念之見了這個機會,豈有不利用的道理?
她跟著走了過來,兩手一闔,笑著說:“原來是這樣啊……難怪姐姐說要照顧譚小姐,都沒有時間照顧我了。太好了,現在譚夫人回來了,姐姐你不用做譚首相的私人助理了吧?”
顧嫣然被顧念之的話噎了一下,待要回應,卻發現不管怎么說都不對勁。
說她還要做私人助理,那蔡頌吟怎么可能善罷甘休?
可是說她不做了,她那么多錢豈不是打水漂?
顧嫣然揚起笑容,親昵地朝顧念之指了指,“你啊,就知道淘氣。我做首相的私人助理,是正事,怎么能說不做就不做了?”
“啊?但是譚夫人已經回來了啊,姐姐你還需要做什么呢?首相府的內務,首相的衣食住行和行程安排,還有譚小姐的起居,都有譚夫人這個正兒八經的女主人打理,姐姐你還能做什么呢?”
顧念之挑了挑眉,笑得一派溫文爾雅。
蔡頌吟在旁邊連連點頭,說:“這些日子勞煩顧小姐了,以后這個家有我,你……”
她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顧嫣然這時才有些吃驚,她沒想到,蔡頌吟一回來,顧念之就開始挑撥離間了。
她走到顧念之身邊,點點她的肩膀:“念之,你別瞎搗亂,姐姐是正經事。”說著,她飛快地看了譚首相一眼。
“可以后譚首相家的內務,還有譚小姐,都由譚夫人打理。姐姐,你這個私人助理還能做什么啊?”顧念之兩手一攤,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樣,“我是不想你太操勞。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巴巴多斯大富豪顧家的大女兒,卻要在這里做伺候人的活兒,你不覺得掉價嗎?”
“……做私人助理怎么是伺候人的活兒?你是嫣然的妹妹,怎么能這么說話?”譚首相見顧嫣然被說得臉色發白,聽不下去了,幫她說話,“再說雖然我夫人回來了,首相府的內務和我女兒不用她打理,但是首相府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她來統籌安排。”
蔡頌吟的眼角抽搐了兩下。
譚東邦為顧嫣然說話的口氣真是親熱……
顧念之卻沒有被嚇到,她言笑盈盈地朝譚首相點點頭,說:“那這么說,譚首相除了讓我姐姐打理內務,還需要她幫著您打理工作上的事情?”
首相府的工作日程,首相的行程安排,確實已經是公事了。
譚首相點點頭,大力贊賞她:“嫣然做得很好,有她在,我們首相府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一倍。”
“呵呵,原來如此。譚首相,您怎么能知法犯法呢?”顧念之做出語重心長的樣子,“快把我姐姐解雇了吧,我實在不忍心看您這個位置還沒坐穩,就被人彈劾了。”
譚東邦現在最忌諱的就是“彈劾”兩個字,他冷笑道:“我從來不知道,雇傭一個私人助理,居然也會被彈劾!我們國家這么多首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人助理,要彈劾,先找這些人的麻煩吧!”
“那些前任首相的私人助理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可是我知道,您用顧嫣然做私人助理,處理首相府的公務,已經涉及最高程度的泄密。”顧念之揚起下頜,臉色嚴肅起來,“顧嫣然,是巴巴多斯國籍。請問各位什么時候見過一國最高元首,用一個外國人處理公務?!”
這是第一更。今天還是咬牙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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