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近很快查到納斯卡線的由來。

納斯卡線，又稱納斯卡巨畫，被發現在南美秘魯的納斯卡沙漠上，因此被命名為納斯卡線。

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不知道這些彎彎曲曲綿延幾公里的線條是做什么的。

直到后來有人從高處俯瞰，才發現那些粗獷古拙的線條連起來看，就是一幅幅原始意義上的寫生圖。

后來已經有人研究出來，納斯卡線在古代，很可能是農業灌溉水道。

后來滄海桑田，土地沙漠化，自然沒有什么農業，這些灌溉水道也荒廢了，但是依然橫亙在蒼茫大地上，告訴后人，這里曾經有過高度發達的灌溉農業文明。

路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說：“……它這是俯瞰視角，所以是在從高處看這處場景。”

這個“它”，當然就是不知不覺被“感染”的AI。

而路近面前電視上顯示出來的畫面，就是AI的“眼睛”看見的游戲場景。

也是路近要了解AI的直接手段。

路近琢磨著這個AI為什么要從高空俯瞰納斯卡線，又去查它的位置坐標，不過他還沒查出來，電視上的畫面又變了。

這時出現的是一片極湛藍的海洋，那藍色就跟玻利維亞天空之鏡的上空的顏色一樣，是一種幾乎有穿透力的藍色。

這片海域是哪里？

路近單手撐著頭，默默看著電視上場景的變幻。

很快，他就不用去查這里是哪里了。

因為電視上出現了巨大的標志性建筑，巨人石像。

十五個石像并排站在那里，孤獨地看著前方，一種“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的歷史感撲面而來。

這是復活節島！

島上這些石像被當地原住民稱為“摩艾”，以前是祭祀用的，現在已經成了全藍星聞名的著名旅游景點。

大概沒有人不知道復活節島巨人石像的。

路近敏銳地發現，這個AI的視角又變換了。

不再是看納斯卡線時候從高處俯瞰，而是仰視，就像站在這些摩艾巨人石像腳下，抬頭打量的樣子。

這一看，就覺得人類在大自然面前特別渺小，甚至在人類自己的創造物之前都會有匍匐之感。

路近挑了挑眉，笑了起來，“……這個AI還真有意思……”

不過這一次，AI在復活節島停留的時間并不長。

很快，路近眼前一花，電視上藍到幾乎透明的海域不見了，灰黑色抽象意義的摩艾石像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顏色的海洋。

明亮的跟最璀璨的金子一樣的橙黃，奔放的大紅色，冷凝的靚藍，大草原一樣的青綠，浪漫的薰衣草紫，還有黑白相間的斑馬色，看得人眼睛都成了色盲。

還有歡快的音樂聲從電視里傳出來，極有特色的桑巴舞舞曲，還有那些衣著暴露的搖擺人群，在大街上擠得水泄不通。

每個人臉上都有一種喝了兩斤伏特加的熏熏醉意，無法控制自己的肢體動作，盡情揮灑心中的激越。

這是聞名全藍星的巴西狂歡節？

路近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個AI還真是挺接近人，看它都在向往著什么！

此時SecondLife這個游戲里，顧念之還是呆在自己和平里小區的二手房里，沒有要出去參加最后一天答辯的意思。

她發現了，只要她不走出這個房子，她在游戲里的時間就是停頓的。

不到七點，她就永遠不會遲到。

真有意思。

而AI不知道去干嘛了，也沒有再派NPC來催促她出去了。

顧念之做了個鬼臉，打算坐回電腦前，隨便玩幾局Windows自帶的傻叉游戲殺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行相忌”，顧念之發現這個游戲里不管什么都能模擬得跟真的一模一樣，除了電腦。

游戲場景里出現的所有電腦都處于低智水平，計算個加減乘除都很費勁。

而整個游戲卻已經被電腦智能中產生的AI所掌控。

這真是有意思。

顧念之笑著搖搖頭，剛打開游戲里的電腦，突然發現自己有些餓。

她知道自己拖了幾個小時了，但游戲里的時間不是給她停頓了嗎？

她為什么還能感到饑餓？

顧念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不解。

她想了一會兒，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撂開窗簾看了看。

外面的天色依然昏黃，看不出是什么時間。

她看了看手表，還是停在不到七點的位置。

可她肚子餓，也是實實在在的。

顧念之也是電腦高手，對網絡游戲了解的特別深刻。

她知道這種模擬現實的游戲，最關鍵的就是時間刻度。

沒有時間刻度，但什么模擬現實？

比如說她的這個游戲場景，是要去答辯，所以從她進入場景開始，答辯的時間系列就開始啟動了。

這是游戲內嵌的時間。

而游戲中的人物感受到的，就是這個內嵌的時間。

時間長了，會有饑餓的感覺，工作累了，會有疲勞的感覺。

這是模擬現實的內在邏輯。

如果拋棄這個邏輯，那就不是模擬現實，而是天馬行空的玄幻。

顧念之很確信，這個游戲志在模擬現實，給你第二次機會。

所以不會是那種一拳推倒一座山的玄幻游戲，不會有那種場景出現。

但是她現在看見的時間是靜止的，而游戲的內嵌時間，卻依然在往前走，這不是矛盾了嗎？

顧念之皺著眉頭坐在電腦前，無意識地敲打著鍵盤，琢磨這是怎么回事。

她的視線漫無目的的在電腦顯示屏上掃視，好像沒有專注什么，但其實她把電腦顯示屏上每一次顯示都看得清清楚楚。

沒過多久，她就發現不對勁了。

她面前這個電腦顯示屏上顯示的時間，是在走動的，并沒有如同她房間里的掛鐘，和手腕上的手表一樣，一直處于停滯狀態。

不，或者說，她房間里的掛鐘，手腕上的手表，也、并沒有一直處于停滯狀態，而是她面前的游戲場景在不斷重啟！

也就是說，游戲的內嵌時間每往前走一步，整個場景就重啟一次。

就像一個在跑步機上跑步的人，每一次前進，都被跑步機的履帶給往后帶回來了，看上去就是原地踏步，并沒有離開原點。

可是跑步的人依然在跑，會覺得累，覺得餓。

而這個游戲的內嵌時間，往前走的一步，可能是一秒鐘，也可能是十分之一秒，甚至是千分之一秒！

這么短的時間，顧念之作為游戲人物，是無法直觀感受到游戲場景在不斷重啟的，她只能只看見游戲里掛鐘和手表的時間沒有變。

確實沒有變，因為它們在不斷回到前一秒，怎么會變呢？

一般人也就被忽悠過去了，可顧念之最擅長從細節著手抽絲剝繭。

對手的邏輯能力稍微差一點就會被她忽悠得團團轉。

顧念之眼前一亮，打了個響指，說：“……不過如此！”

所以這個AI為了逼她出這個房間，竟然用這種方法！

想明白了整個過程，她不由嗤了一聲，說：“……你就這么點腦子？為了困住我，只會用不斷重啟這個笨辦法？我只是高看你了！”

顧念之摸了摸肚子，不客氣地抱怨說：“我快餓死了，還答什么辯！沒有好吃的給我，我永遠不會出這個房間！”

她發表了一下宣言，就坐回電腦前等著。

沒過多久，她房門的門鈴聲果然又響了。

顧念之忙探頭到貓眼前看了一下，她看見了誰？！

居然是路遠！

穿著一身西裝，微笑著站在門口，手里還拎著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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