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寄宿的人真的就只是單純的寄宿嗎?
心里卻隱隱的覺得,縱然未曾見過,縱然見過也不識得,可她就是覺得那個來別苑來寄宿的人……十之八、九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太醫院院史!
若真的不是,那為什么要冒充而來呢?
這些當緊,可卻沒有她現在的無力感更深刻,若是她手眼廣闊,又何置于眼下這般睡不安寢!
想到這些,寧馥心里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不禁瑟瑟的翻了個身。
外面卻隱約似乎有些什么動靜。
她心中一驚。
她從來都是一個神經敏銳的人,縱然換了一個殼也并沒能影響什么——若不是憑著這份敏銳的直覺,她當時走出喬家陵塔的地宮時,就已經命喪那黑衣人手中了。
“霜容!”她起身撩了紗帳:“你去看看,我好像聽到什么聲音!”
霜容并沒有聽到,但很快應了聲,寧馥聽到她手腳利索的穿衣下了地,燃了外廳的燭后就開門出去了。
霜容才出去沒一會子,門又響,竟是李媽媽的聲音:“霜容出去了,我過來陪著三小姐一會子。”說著就已經走了進來。
寧馥有些不好意思,點了點頭。
李媽媽搬了角凳坐到她床邊不遠處,安慰著寧馥:“別緊張,縱是有那膽大包天的,咱們別苑里也養著不少有些子身手的護院,不會有事的。”
她的話音剛落,霜容折了回來:“小姐,是那寄宿院史的下人睡不著起夜,在花園里抓了把魚食喂錦鯉。”
“喂魚?”寧馥皺了眉,想著花園距離自己這灑風院的腳程,看了看插香,從霜容出去到回來不過才燃去了指甲長短:“這個時辰?幾個人?”
霜容遲疑道:“我也并沒有親眼瞧見具體的,只看見了一個,是個少年郎,模樣標致不俗,倒真是挺精神的。想來這位院史大人也不是個俗氣的,身邊的小廝也不似別的官家下人高傲的不行……”
她這么說著,寧馥卻仿佛聽到有人在房上走動。
她不由毛骨悚然,道:“這是什么聲音?”聲音緊繃又極其戒備。
霜容和李媽媽對視了一眼,后而兩人上前來護在她身邊,李媽媽以為她這是給喬大老爺剛剛辦完喪事而心生恐懼,聲音很是慈祥溫和:“春天風大,灑風閣樹高,葉子掃掃窗子房頂是常有的事。”
寧馥一怔,但很快鎮定下來,她坐直了身子,想了想,道:“不知怎的,今天竟是有些過于失常了,擾了李媽媽休息,留霜容在這邊陪著我就好了,總不好再驚動更多的人,李媽媽快去歇息吧。”
李媽媽有些猶豫。
寧馥從她面色瞧出些異樣來。
她沉聲問:“李媽媽是有話要問?”
李媽媽略一躊躇,后而聲音低了幾分:“有件事白日里沒有說,后來想起來的時候你已經歇下了,我白日里從王家的后門胡同出來的時候,后背一直毛毛的,總覺得有人盯著似的發涼,回頭去瞧卻又瞧不出什么來……”
“疑心生暗鬼!”霜容打量著寧馥的神色連忙打斷了李媽媽:“你暗中查訪自然心里緊張……”
“大抵是吧。”李媽媽只能這么回答,勉強笑了笑又道:“不管怎么樣,我從王家胡同里出來之后,就又去了一趟院正家里,向他們討了個補身的方子,順手遞給婆子們幾個荷包,算是打個掩飾了……”
寧馥神色微凝,默了一默道了句辛苦,想遞點好處卻是身無分文,最后將手腕的鐲子順了下來塞了過去。
李媽媽卻是說什么都不肯收,她自然看得出來,這點小事頂多給個碎銀子的事,若非拮據,也不會拿這么沉的金鐲子。
“這本就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虧了三小姐你提醒才是,我都不知要如何謝過,怎好再要你的賞。”
還是霜容上前將身上帶著的碎銀賞了,這是她出來尋寧馥時將自己的積蓄帶在了身上,不然哪能行這個方便,李媽媽不好再推,接過之后便就退了下去。
霜容想安撫幾句,被寧馥的呵欠打斷:“折騰了這一圈真是乏了,都歇下吧。”
霜容平穩的呼吸聲在外間響起的時候,寧馥在床上小心的翻身坐了起來。
她心里像是有只鼓一般,捶的她睡不下去,讓她根本無法抑制自己。
她下了床,無聲的扣開空間,一米見方的立方體在手腕上方無聲展開,倒角半透明微轉,她伸手進去……
沙沙。
她后背一緊,立即將空間關閉,無聲的翻回床上鉆了進去。
霜容的呼吸聲依舊平穩,電閃之間一切恢復如常,屋內,什么聲音都沒有,寧馥甚至于聽得到角落那安神香的燃耗之聲。
她用了所有的自制力,讓自己緩緩的發出輕輕的呼吸聲音。
她折回來,是因為她似乎看見了一個東西。
或者不確定的說,她可能,也許,只看見一條線。
那條線從門的縫隙中溢進來,如煙。
然后就在她完全躺回床上的時候,就聽到了一個聲音飄過來,如吐訥,又若呢喃。
她看不見身后,也看不見外間再外間,但是她就是清清楚楚的感覺得到,這個屋子里,有一個不速之客。
她閉著眼睛。
她感覺得到那人人影頎長,周身如一團黑云,就在她的房間里的某一處地方招展著,或許袍子并不是黑的,但是給她的感覺便就是如此,如同朦朧月色下的粼粼河水,幽黑中卻泛著細碎的銀光。
她閉著眼睛,卻清晰而又模糊的感覺得到,那人似乎在笑。
但分明感覺那人并沒有面對著她,可她就是知道,那人在對她笑。
這種奇異的、難以形容的笑容,就像是隔了千水,又像是蒙了層層絞紗,隔著幾生幾世,隔著天高海闊,陰冷而又滿含了譏誚。
若非來自異時空,只怕活人也要被嚇死。
但若非來自異時空,她也感知不到。
也不知如此過去多久,她只覺得這么一會子的時間竟比她在飛船中的那十日還要漫長。
直到那邪而黑的感覺消失怠盡,她才翻了個身,愣愣的看著帳頂。
貼著床鋪的半邊身子已經麻木,密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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