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一人不知繞著荷花池走了幾圈過后,水岸對面突然多出一個人的氣息來,她瀲了心情望了過去。
那男子不言不語不動,只隔著一方靜水無聲的看她,他的眼神隔著水岸落進她的眼神,于她收斂的鋒芒里,看盡她難掩的聰慧與果斷。
四面不知為何一直沒有人來,甚至連一絲清風都沒有,風不動樹不動,就連呼吸……似乎也是無聲的。
良久之后,男子一抬袖,手里不知何時竟提著一個酒壺,對她一笑。
他一笑若三月桃花盛放,妖冶明艷又不可方物,這時卻又突然起了清風,他的笑似乎帶來了片片桃花雨,將這漆黑的夜晚帶來明柔的斑斑清亮。
她沒動,只是望著他淺笑。
“不來一杯嗎?”男子道。
這般好聽,如同指腹從光滑的絲綢上輕輕掠過。
她卻只想煞風景。
“我素纓樓已經閉門,原來太傅大人竟是翻墻入宅的高手,似乎對梁上君子這個職業深有研究?”
韓塵就像是完全不覺得此話有辱罵之感,對方不領情,他便就自飲,而后道:“讓你這么一說好像的確是,不過這倒不是件壞事,起碼我現在有點你需要的消息可以賣給你。”
韓塵如狐,交手不多似敵非友,與這人打交道,不到非不得已,寧馥是斷然不會主動的,眼下他又找上門來,言之鑿鑿有交易與她,她也得掂量掂量。
“賣?”須臾,寧馥笑了:“我想太傅大人應當知道提到錢這個字的時候我有多緊張,你說要‘賣’給我,那也得看我買不買了。”
韓塵瞇眼,端笑道:“很簡單,和林清之一樣,只不過我想住在你的別苑一陣子,而且——前提是別苑得先掛在你的名下,才行。”
“還沒拿出籌碼就先跟我討價還價了,看來太傅大人真是做高官做得太久了。”寧馥一伸手:“那你就請說說,要‘賣’什么給我。”
一股不急的輕風從面上輕襲而過之時,寧馥恍惚間抬了面,那一剎那她恍惚覺得自己穿過了一片桃花林,滿天的桃花碎瓣一一從她眼前飛過舞過,險些讓她忍不住要伸出手來去探一探。
再一眨眼,韓塵已至她身邊。
“那不如換個方式。”他的聲音更好聽了,像是千萬匹看不到盡頭的頂級絲絨將人的身體全部包裹,卻偏偏這些絲綢都纏在你的脖頸,讓你舒服到窒息,“恭喜你,大婚指日可待。”
他確信,以她的心智,話說到這里就立即通透了。
她確信,從這幾個字組成的一句話中,足以說明這位太傅大人果然是把她列在一個重點關注的某個名單里了。
耳垂猛然間傳來一絲微薄的熱息之時,從面頰上劃過的幾縷墨發讓她頓時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大腦比不起她身體的條件反射更快,上身向下一躬的同時,后腿立即由后方向上旋著就踢了上去!
然則,又是一股桃花般的淡風將她身周席卷,黑暗中她只聽到那淡淡的極好聽又讓她極為痛惡的低笑,目光視野處,卻再尋不見那人的半絲痕跡了。
黑夜荷池畔,她呆立著。
手狠狠的撫上自己的耳垂,清晰感覺得到自己面頰的滾燙。
他爺爺的!
她……
居然被輕薄了?!
“你在這里吹什么風?”
林清之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寧馥差點驚的跳起來。
林清之見她目光似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上下打量卻又不見她有何不妥,皺眉道:“你吹夜風吹的中風了?”
“去你的!”寧馥還沒從被韓塵在耳邊調戲的陰影中走出來,眼下沖出來個林清之,自然承受了她一肚子的氣,她瞪了過去:“你才中風,你全家都中風!”
這態度這語氣,與林清之印象里的寧馥相差太大了,他從來沒見過寧馥也有跳腳的時候,頭一反應是她今天心情不好,興許到了‘那個’日子了,而他運氣不好,正好撞上。
“天氣還涼著,不舒服就別出來吹風,這個時期應該暖暖的在屋里待著喝著熱水才是。”他不計較,還很是大度的把自己的暖手爐遞了過去:“拿上這個,趕緊回屋里去。”
他這個態度和語氣,與寧馥印象里的林清之也有些差別,她印象里從來都是彼此之前你來我往的打嘴仗,今天倒是奇怪了,他怎么這么體貼?
她當然不會接他的手爐。
心里道了一句‘神經病’之后,她折回準備讓程衍套車回府,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上下看了他一眼,很不客氣地道:“你既然肯出高價來買別苑,意思就是堵住別人的嘴挑不出你的理來,但到底你扭頭就將別苑讓給了我,就算不是我換成是任何一個不相關的人,也很讓寧家不好看了,一樣還會落人話柄,你還有什么后招?”
他能這么做,自然不是為了花錢讓人家難看就算了,這人明顯也是個當了還要立牌坊的,她不相信他不會將最后這一點缺口也給堵上。
林清之瞇眼看她,甚是賞識她如此聰慧,半晌才有些得意地道:“我當然會對寧家長房做一定的安撫,過兩天我要辦一個私人收藏展,地址就選在別苑,而且決定交給寧君潔去辦,你說,他們一家人可還會再覺得我不厚道?”
寧君潔對他的好感非同一般,而林清之這一席話讓寧馥不由的又想起韓塵放下的那句話來,心里那團火立即勾了上來。
雖然林清之不是將這件事促成的人,但是他也脫離不了干系!
“我警告過你離她遠一點,你這是非要拉她下水?!”
林清之笑的甚是坦蕩:“你這話說的很不對,牛不飲水不能強摁頭,她如果不想下來,那豈是我能拉得下來的?”
“你如果不勾引她,她會下水?!”
林之清的手指又擺了擺:“非也非也,照你這般推測,我如果勾引你,你也會下水了?”言罷,他竟是沖著她拋了個甚是夸張的媚眼。
寧馥氣的想吐血,撫著自己的心口:“不能溝通……”
見她如此,林清之才又想起她的非常時期來,道:“哎,非常時期就快回屋里暖和,說了你又不聽,再吹著涼著,下個月這個時候你更難受。”說罷,便轉身回他的香灑院。
寧馥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想明白他說的是什么。
“你才來大姨媽了!你全家都來大姨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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