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拒絕我,竟然是因為林清之?!”
連連兩句,第一遍冷硬而又壓抑,第二遍,字字難掩其中的鋒利。
馬車停在路邊,他人卻站在路的正中間,這路本就不寬,兩輛車并行就能將路占滿,他站在正中間,旁邊就是他的馬車,儼然是不在此時向寧馥討個結果出來便不罷休不讓開了。
“蔣公子……”程衍尷尬的硬著頭皮上前兩步,但是被蔣虛舟這從未見過的氣勢給驚到,仍舊與他保持著不近的距離,勸道:“你真的是想多了,或者就是有人在你耳邊說了些風言風語,林公子住在別苑只是我們為了不讓別苑被牽累影響到生意而已,這些都是商業上的決策……”
“你給我滾開!”蔣虛舟語速極快,目光利的快要崩出火花來:“我問的是你們姑娘,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說話!”
程衍張了張嘴,抿唇退了回去。
寧馥面無表情,掃了他一眼后便往馬車上回,一邊吩咐程衍繼續趕路。
蔣虛舟氣急敗壞似的,他這般問她,她竟然如此冷眼相對,他從始至終從認識她的那天起,從來都是待她極好,她不僅不領情,竟然還對他如此不尊重!
這使得他的怒火越來越大,指著程衍道:“有本事你就駕車從我的身上輾過去!”
寧馥已經進入車廂,他眼睜睜的看著她面無表情的將車簾放下。
“那就輾過去。”
程衍想勸,但是卻不敢,最后朝著蔣虛舟的跟隨遞了個眼色,隨后便硬著頭皮駕了車。
馬車立即便就行駛了起來,直沖著蔣虛舟而去,奔起的馬蹄聲嗒嗒嗒越來越快,程衍狠抽馬股不容它退,蔣虛舟卻倔強的站在原地死死地瞪著寧馥的馬車。
“好!你就從我身上輾過去!”
寧馥的聲音對比之下甚是冷漠:“不許停。”
程衍閉了閉眼,掄起馬鞭來,猛抽下去。
一聲馬啼長嘶而起,馬兒眼看就要從蔣虛舟的身上踏過,那一瞬,蔣虛舟仍舊未動。
他不是倔強的不要命,而是不敢相信,愣在當場。
“少爺!”
跟隨悲痛大喊,向前一撲,將蔣虛舟撲離路道,兩人順著就滾了下去,身體撞到樹干,這才停下。
蔣虛舟失魂落魄的起了身,不顧身上枝草狼藉,奔到路中央,卻只看見馬兒踏過之后留下的煙塵滾滾。
好像整個人突然被人拋進了冰天雪地里,蔣虛舟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他的心臟是緊抽的,好似被緊冰包圍,每一次跳動都是帶血的疼痛。
他不敢相信,也想不通透,寧馥……
就算她是一座冰川,可他如此真心實意待她,她就算不為所動,可也不至于如此吧……
蔣虛舟深深的呼吸著,卻感覺胸腔似是被堵塞了,嘴巴張了又張,翕合著。
那一句‘不許停’,短短三個字而已,卻似是將他整個人一下便擊潰,過往他對她做過的種種,此時都化作利箭反射回來,生生的刺進血肉,讓他發不出聲。
小廝不忍,上前相勸:“少爺,算了……就這樣算了吧。”
“不!”如同嘶喊一般,他的面容連帶著猙獰扭曲起來,目光如刀一般狠狠的盯著寧馥離去的方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她不愿嫁,我偏要娶!”
所有的痛苦與難堪,在這一瞬全部都轉變為不甘愿咽下這口氣。
她待他如此又如何?嫁了人的女子,再硬氣的性子又有幾個在自己的夫君面前能這樣跋扈。
小廝倒吸一口氣,正色相勸:“這是何必,這不值得啊……”
“什么值不值得?”蔣虛舟的目光恨意滿溢,如同刀一般的瞪過去:“寧君潔為了林清之落到那般境地,現在連寧馥也要做飛蛾去撲向林清之,一個是這樣,兩個也是這樣,憑什么?!憑什么!”
小廝再不敢言語,慌的低下了頭。
蔣虛舟靜了下來,戾氣卻絲毫未減,凝視著沒有人煙的空曠道路,他隱隱覺得自己也許要為今天的決定付出很大的代價。
但是這一絲的退意相比他此時心中的戾氣而言真的太微不足道了,下一瞬他就立即否定了自己。
一個人要想達成一件事,本來就應該付出些代價不是嗎?
蔣虛舟的半路截道,并沒有影響寧馥太久,霜容向來謹慎,而且蔣虛舟并非惡人,心里明白寧馥做的沒有錯,拒絕一個人本來就應該一刀切快刀斬亂麻,不能留給對方一絲的希望,否則終究會讓他失望的那個結果到來之時,遠比一開始就堅硬的拒絕要傷的更深刻。
心里明白歸明白,看見蔣虛舟現在變成這副模樣,終究還是有一絲不忍,而且最后看見蔣虛舟的那個表情,讓她心里很是不安。
“我看他的模樣似乎不大好,只怕會適得其反,如果鉆了牛角尖的話他一定不會跟蔣夫人言語退了親的,也許會堅持……”
寧馥看了過去,霜容立即噤了聲沒再往下說。
半晌后,寧馥的聲音無比清冷的響起。
“人做過什么就得付出點代價,寧君潔已經自食其果,蔣虛舟如果非要自尋死路,那也是他自找的。”
“可是……”霜容肅聲相勸:“可是這樣一來事情豈不是會鬧開來?到時候一旦抬到明面上,對姑娘的清譽也是有損的,有過一樁鬧大并且很不好看的親事為背景,豈不是白白搭上了你的名聲……”
寧馥聽了這話卻笑了:“那正是我想要的。”
霜容震住了。
隨后,寧馥緊接著說出的話讓她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根本就不想嫁人,如果經過這件事以后就再沒人想要和我有什么婚約,那我還要謝謝蔣家了!”
車廂內再沒有半點聲音響起。
霜容的心劇烈跳動的仿佛不是她自己的。
她震驚,但她好像恍惚之間明白了什么。
又恍惚……領悟到了什么。
這小半年以來,她跟隨著寧馥,從無到有,從一文不值到得今天別人不敢輕易亂動她們的地位,日子太快變化太大生活太忙,以至于她幾乎忘記了寧馥以前在府里是如何活下來的。
是的。
每個人都得付出代價。
那些對自己動過拳腳的人,不應該因為現在他們不敢再亂動就一笑泯恩仇。
因為這些人,只要但凡哪怕有一絲的機會,也不會停止對寧馥的過分伸手,不將這些伸來的手痛擊回去,他們還是會一次又一次的,伸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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