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旦生出了嫉妒之心,肯定是想要找機會發泄的,但偏偏寧馥已經不再是以前毫無身份可言的生意人,她是有品級的女官!
“勞煩。”寧馥的座席并不靠前,卻是距離走道不遠,側面便是內眷們的紗屏,一屏之隔忽有女子站起,呼喚著侍從:“我妹妹在那邊,請安排一下讓我們姐妹坐在一處可好。”
寧馥正與林清之有一搭沒一搭的開著玩笑,偏頭莞爾看著屏風外處的寧蕓。
她今天很美,妝容從未有過的精致與鄭重,一身氣質清新脫俗,處在一群年輕妙齡千金之中,也甚是出挑。
但這出挑,卻并沒有讓人生出嫉妒與厭惡之意,足可見來之前必定下足了細節功夫,既能艷壓群芳,又不會給自身招來禍端。
寧蕓的聲音方落,立即就又有聲音從主位的后方傳來:“那是自然,想必寧姑娘也有此意。”
寧馥再一看,樂了,祁蘅這時已經從后方坐到了主位去,正春風得意滿面紅光的安排了下去。
真是難為了他,自己與寧蕓之間的問題只怕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多深多淺,他倒能大言不慚的說出這種理所應當的話來。
寧蕓款款而來的同時,席面也正式由祁蘅在首位宣告開始,來的賓客都是看他的面子,也都心知肚明今天這一頓晚宴意喻何為,不過就是不會在席面上挑開了公開此事罷了,大家紛紛齊齊舉杯高賀,祁蘅在上首點頭一一笑著謝過,共飲開場酒。
寧蕓一落座,林清之便道:“不好意思,這桌上的酒被我們拿去了。”
寧蕓忙道:“不當緊,我不吃酒,正好了。”
寧馥笑了笑,沒再說話,一抬眼正瞧見對面韓塵正望向自己,那目光有幾分的疑惑,也有幾分的警示。
他在提醒她謹慎小心?
心里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一激,但瞬間便也就靜了,她隔著杯盞,對著他的方向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寧蕓不知他們二人在打著眼神的交流戲,卻是看得見他們二人眉目傳情,心下嘆然寧馥果然與韓塵關系非淺的同時,心也倏地沉了幾分。
以后,只怕更艱難了。
寧蕓心頭有些沉重也有些失望,甚至于,還有些憤怒。
她無心去深究自己是不是如同屏風外面的那些千金們一樣出于嫉妒,她只知道,在她的眼里,寧馥,是斷然不應該得到韓塵這般重視的。
“給寧二姑娘倒杯茶來。”寧馥這時出聲喚來旁邊站守的侍女,侍女轉身便去,很快就折了回來,極盡討好地朝著寧馥笑著施禮。
卻不是對著寧蕓。
按說,寧蕓很快就要成了瑾王的女人了,而這侍女也是瑾王府的下人,可在這個時候,不僅沒有抓緊一切機會去討好寧蕓,反倒對寧馥這般狗腿,委實是……
這也足以說明,在這些下人的眼里,寧蕓一介妾女的身份,只怕在王府里連一個得臉的下人都不如。
寧馥接過侍女遞來的暖茶,轉手就朝著寧蕓遞去,寧蕓伸手剛剛拿住,卻在寧馥抽手回袖的當口一個不小心,茶湯全部都傾倒在地不說,杯盞也滾落在地。
有地毯并沒有碎,但動靜卻不小,寧馥皺眉的當口,余光睨見上首的祁蘅也只是朝這里掃了一眼而已,接著就像是不曾察覺一般繼續與左右推杯換盞。
林清之笑道:“沒燙到最好,來人。”隨即指揮方才的侍女,“去,帶寧二姑娘去整理,畫舫上應當有大夫,仔細瞧瞧寧二姑娘的手有沒有燙到。”
寧蕓受寵若驚擺手道:“不當緊不當緊,沒事的……”
“姑娘家的手最是寶貴,等同于第二張臉,瞧一瞧的好。”林清之溫聲說罷,扭頭對那侍女道:“勞煩你了。”
那侍女哪受得過林清之這溫言細語相待,當即面色泛紅,身子都軟酥了,趕緊福下身去,堅持把這個禮慢慢的行完,才對寧蕓道:“寧二姑娘請隨我來。”
寧蕓只得起身,同時朝著寧馥投以懇切的目光,道:“妹……寧姑娘可否能陪我一起去?”
寧馥眨了眨眼,后而一笑,起身隨后相相隨。
侍女領著路帶著二人到了偏廂去,寧蕓在門口道:“倒是不必勞煩再請大夫過來瞧看,我自己也有傷藥,擦一下也就無防了,倒是在宴上有些不適這樣的場合,借這里休息一二,還請行個方便。”言罷,塞了塊碎銀過去。
侍女在袖中接了,但手捏了捏大小,面上竟流露出幾分不屑之意來,大有嫌棄寧蕓出手小氣之意,但礙著寧馥在場,面上自是不會讓自己顯得太過市儈,點了點頭便退了出去。
寧馥一路沒說話,此時也沒出言阻止,跟在寧蕓后面進了偏廂,然后掩了門。
一坐下,寧蕓就淚上眼眶,道:“我,我還能喚你一聲妹妹嗎?”
寧馥感嘆她的眼淚總是可以說來就來,就好像有個開關似的,隨時隨地都可以向任何人打開。
“最好還是別。”她道:“現在不比以前,你我身份有別。”
寧蕓似乎沒有料到寧馥對她的眼淚竟然無動于衷,居然還可以說出這么冷硬的話來,一怔的當口,唇瓣一抖,眼淚竟啪啪的掉落了下來。
“帶帕子了嗎?”寧馥突然問。
“什么?”寧蕓沒明白她怎么突然問帕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把眼淚擦一擦,不然讓瑾王和賓客看見了,還以為我當了官強欺民女。”寧馥不再看她,平和地道。
寧蕓怔在當場。
隨即聽見寧馥又道:“很多事真不想繞彎子,我們也不必再耗著對方的時間,差不多就行了,你有什么話直接了當一點,其實有時候與其與對方攀交情來道德綁架,不如直接把利益和好處擺到明面上,反倒更有勝算。”
寧蕓的帕子才掏出來,聽罷這話又哭了起來:“你果然是不拿我當姐姐來看了,我們以前多么要好,現今竟到了這步田地,拿什么利益好處來說話,你這是戳我的心么……”
寧馥面無表情的移目過來。
起身:“你當我方才的話是說笑的?那你便哭個夠,我先回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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