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這其實也是葭葭內心的疑惑。幾次攜手共同退敵之下,至少在表面上,葭葭與“他”相處的極為不錯,但再如何不錯,有一個不爭的事實是誰也無法忽略的。元神之內融上一縷異魂,短時間之內或許會是短暫的和平,但長久了呢,誰也不知曉。
如今的狀況就似是一個虛構的和平,二人之間因沒有什么沖突而維持著表面的平衡。但事實上不管是葭葭還是“他”都不可能完全信任對方,從一開始便是矛盾的。“他”內心定然有自己的盤算,而葭葭也從未真正完全信任過“他”。
但同時,葭葭與“他”內心都是極其矛盾的,或者說二人隱隱之間在為人處世之上皆是有一絲底限的人,知曉眼前這個人并非十惡不赦,反而更是難辦。若是“他“一開始變完全占著此身體由我所用的想法,那么她連葭葭便是再如何算計不過“他”,也是要拼上一拼的,破釜沉舟之下,結局如何還未可知。但明顯隨著與此人相處更久,葭葭也明顯察覺到此人,尤其是隱諱的知曉了他的過往,平心而論,“他”若是個活生生的修士,而非侵占自己元神的一縷孤魂,她連葭葭必然是敬佩的,行她所不能行,上古圣賢修士。不過同樣也是矛盾與后怕的,被天下修士背叛過之后,“他”到底會如何,葭葭自詡自己是摸不準“他”的想法的。
而明顯葭葭的懷疑“他”也清楚的很,并未去理會,只是低頭看了眼化道真人。連葭葭的身形在女子中也算是高挑纖瘦,而化道真人則生的有些矮小,甚至這二人同時站在一起時,以連葭葭的角度還要稍稍低頭去看化道真人。
化道真人有些猶豫:“你先說吧,你想要什么?你若是提個不合理的要求故意刁難于我,我該當如何,自然是不能先答應下來了。”
“放心。”“他”漫不經心的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目光落到手上頓了頓,這是連葭葭的手,手掌中有一層常年握著法寶的剝繭,除此之外,或許是補天劫手,雷天新生之力的關系,這雙手顯得格外的養尊處優,不是一雙能擔得起他所背負的手,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所幸化道真人與連葭葭并不熟悉,見“他”嘆氣,也未在意,左右女修嘛,有時候傷春悲秋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思忖了片刻,化道真人還是不松口:“你不先說我豈能答應你。再者冤枉你的是東海這些修士,與老夫有什么干系,便是真冤枉你,老夫一個長輩說你兩句怎么了?你若心里不痛快,找東海瀛洲、方丈二島島主說去,與我何干?”
他這般賴皮,看的一旁的東海群修倒抽了一口冷氣,不過如化道真人這等修為的人真要耍起賴皮來,還當真沒有幾個人能怎么他的。
似是一早便料到化道真人會賴皮,“他”笑了兩聲:“放心,此事對于您來講不過小事一樁而已,而且絕不違背道義之舉,連某行事多年,你可曾聽聞我鬧出過什么事情來?”
化道真人扯了扯嘴角:“大事沒有,小事卻也不少。”不過雖是這么說來,但大家一聽他這反應,便知道化道真人這是松口了。
“放心不會為難前輩的。”眼前的女修站著松松垮垮的向他作了一揖,“既是你東海自己人弄出來的事情,我也不便多問了,連某的嘴皮子還是緊的,待到六藝龍門會結束之后,我會隨你前往東海一趟。”
化道真人嘖了嘖嘴,一連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他”卻立刻明白了化道真人的意思,再次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
不過眨眼人便消失在了眼前。
化道真人皺眉:“走的還真快啊,真是,欸,不對,沒有我等的引導,連葭葭自己走出去了?”
只可惜這一句無人回應,唯有面前空空蕩蕩提醒著他連葭葭確實是離開了。
“果真有一手,不過來了兩回,這里的走向便被她揣摩出來了。”化道真人本能的嘆了口氣,卻也不知為何嘆氣,一種極為煩躁的感覺涌上心頭。
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腳,連葭葭還沒有那個能耐,外頭傳的神乎其技,無所不能的空間靈根也并非全然無解,所以對于連葭葭這個小輩,雖然承認她是不錯的,但化道也未放在心上。今日被她這一招下來,算是吃了個悶虧,但這悶虧偏偏又不大,吞下去也使得,只是有些哽咽罷了。
“總感覺似是包了個皮似的,手段一套一套的。”說不出哪里不對,那便是連葭葭本人吧,只是沒想到這個丫頭恁地狡詐。
那松松垮垮的一禮似是換了個人一樣,化道真人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隨口一提便是真相,嘟囔了幾句,也未多想,畢竟他與連葭葭不熟。
一路離開東海這座看著聲勢浩大的海上巨舟,“他”隨意找了個高處,無聊的站在檐角頂上看著熙熙攘攘的平洲城發呆。
看了許久,倒是“他”奇了:“你怎的還不出來?”
“我見你許久不出來,便讓你多放會兒風不好么?”女修的想法,“他”聽的一清二楚。聞言,不由冷笑,“你那么大方,不若干脆將身體讓給我算了。也算濟世救人,一大功德。”
想象中女修的警惕反駁沒有出現,發而是淡淡的質問:“你要想借著我的皮囊做個女修我也不介意,雖然大抵比不上你自己那天生夜靈體的皮囊資質,但在整個神州,我的資質也算是獨一份的。”
“確實獨一份。”“他”冷笑了兩聲,“六藝龍門會之后,去趟東海。”
“好。”
這一聲“好”實在太過突然也太過干脆,以至于“他”都難得得愣了一愣,隨即諷笑:“你倒是同意得快。”
“我便是不同意,你都與化道真人說好了,難道還能失約不成?我攔得住你一時,能攔得住你一世?況且,我也不想與你在這些小事上爭辯,你想做什么,我也想知道,問你不一定會說,說的也不一定是對的,既然如此,那便親眼看看不是更好?”葭葭爽快得出乎“他”得意料之外。
“不過在此之前,對我下黑手得那個人,我想要找出來。”葭葭說著,意念一動,身形一晃,便拿回了身體得控制權。
“他”回歸元神之內那一縷元神:“那是你得事,與我何干?”
葭葭笑了一聲,“也未讓你插手。”
“聽著好像有點想法了。”“他”道,“說說看呢?”
“有人應該比我更急。”葭葭道了一句便躍下了檐角,神識擴散,放肆得在平洲城搜尋著什么。
當然所謂得“放肆”是相對得,葭葭極為識趣得繞開了一些各門各派得高層修士,反正她要找的人也不是這些人。
鎖定了位置,葭葭身形一晃,向城南行去,遠遠看見兩道人影,指間芒光一閃,輕輕一劃,那原本還好端端得景物瞬間似是扭曲了起來,劃開了一道暗口,葭葭閃身進入,那扭曲得景象復又合攏。
“你這是……”很明顯,也多多少少算是親身感受過這一回得“他”難得得起了興致,“這是空間靈根?”
“不錯。”葭葭并未瞞他,出乎意料得好說話,“即便你能操控我的身體,卻也很難真正意義上得控制住空間靈根的秘法。”
“……”“他”并未反駁,安靜了片刻,才悠悠道,“所以呢,你這空間靈根能用來做什么,偷聽么?”
這話一出,葭葭動作便是一頓,很顯然,她現在做的就是偷聽,不過這尷尬也不過一瞬間而已,葭葭很快便恢復了原來的神色:“那又如何?你不是說此事你不想插手么?我便用我自己的方法來解決這件事。”
葭葭說著看向前方,但見前頭不遠處站著的二人,雖未著天下大派明顯的門派服飾,葭葭卻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巫澤云與鐘步歸。
這兩人看著為人性格不似是一類的,但若考慮上身份,一同出現在這里也并不奇怪。
“鐘某其實很好奇,此番過來,純粹不過是為了看看六藝龍門會的,可未想過要摻和什么事情。巫真人怎會來尋我?”
“巫某手握家族秘術,便已是立足蜀山不倒的根基,自也明白鐘真人的份量。更何況,鐘真人近日多有在平洲城四處閑逛,當真是閑逛么?”巫澤云苦笑。
“自然是閑逛了。”鐘步歸手指似是無意一般摩挲著無極劍劍柄處的太極魚,面上笑容不變。
“你我同為蜀山修士,何苦如此?”巫澤云有些無奈,“想必鐘真人早已猜到了吧!”
鐘步歸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巫澤云不語。
巫澤云又道:“明鑒真人此番也是為我等而奔走的,我巫家有前人遺落在外,未曾回歸蜀山。”
“那尋回來不就好了么?”鐘步歸表情滿滿當當,“這又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他可能違背了巫家祖上的規定,對藏神修士出手了。”
鐘步歸聞言卻是挑眉,有些微的驚訝,更多的是難得的玩味:“我來猜猜是對何人出手了,若是魔道修士,你不會如此緊張,便是放在臺面上來說也無妨,東海修士的話,你自也不必瞞著門內人,算來算去,只有是算計了我蜀山同盟昆侖的人了,又是藏神修士,能被暗算的,我隨便猜猜,嗯,連葭葭?”
這話一出,巫澤云便不知不覺間冒了一頭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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