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緩緩的停在了破敗的城隍廟前。
沒有人回答那個衣衫襤褸的道人的話,他們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了門口的方向,看著走進來的人,放光的目光陡然一凝,一個個的噤若寒蟬。
黑衣青年劍眉凌厲,狐貍面具罩住了整張臉,他的手掌摁在了劍柄之上,冷冷的掃了那些人一眼,大步朝著角落的那道人走去,行走之間,衣擺浮動,繡在衣角上的那張白狐臉便好似活過來了一般,狹長的雙眸中似有血光閃過。
道人縮著身體,瑟瑟發抖,他恐懼的看著快步朝自己走過來的青年,牙關打著顫,喉嚨里喝喝作響,不成音節。
鏘的一聲,長劍出鞘。
道人心中一抖,雙腿像是打擺子一般哆嗦了起來。
冰冷的劍刃擱在了下巴下,道人顫抖著抬起了頭,“神,神仙,饒,饒命,我,我……”
“是你。”青年認準了他的模樣,重新將劍收了起來,“我家主人要見你,跟我來。”
從鬼門關走過來的道人一愣,好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
“喂,朋友,你的好運到了,還不快過去?等貴人走了,你可就要像我們一樣風餐露宿了。”
旁人的提醒讓道人打了一個激靈,他咬了咬牙,連滾帶爬的往前移動了些許的距離,然后才起身快步跟在了青年的身后。
馬車不過就是普通的馬車,駕車的人也是普通的駕車人,只是車壁上的那一個狐貍頭像,讓道人四肢發寒。
“狐仙娘娘。”他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頭抵在骯臟的地面上不敢抬起來,“上次是小人無意冒犯,請狐仙娘娘看在小人如今已經受到懲罰的份兒上,饒小人一條賤命。”
“道長,許久不見,可還康健?”輕柔的聲音從馬車之中傳了出來。
道士聞言呼吸一滯,翻著白眼險些暈死過去,“狐仙娘娘……小人無意冒犯,狐仙娘娘饒命啊,饒命。”
道長連連磕頭,涕泗橫流,聲音顫抖的連聽都聽不清楚。
“我這里有一件事情要請道長去做,道長可愿意?”
“狐仙娘娘吩咐,小人不敢不從,只求狐仙娘娘能原諒小人上次的冒犯。”道長磕頭磕的更加起勁了,峰回路轉,整張臉就像是開了一朵花一般,雙眸中迸發出的光芒讓這昏暗的天似乎也明亮了幾分。
“咔擦!”
一聲干雷在不知離此地多遠的地方響起,雨點慢慢落下,先是幾滴,然后蔓延,頓時猶若瓢潑。
道士恭敬的跪在了車轅上,泥水濺在臉上,但他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一般,仔細的聆聽馬車中那女子的話。
車子里的聲音停了,他連忙下來,用袖子擦去了車轅上的泥污,然后便跪在地上。
“小人定會辦到,恭送狐仙娘娘。”
他提高了聲音,歡喜雀躍。
馬車離開,不多時便消失在了茫茫的雨霧之中。
道長跪在了雨地里,很久他方才抬起了頭,雨水沖刷著他臉上的泥污,下巴上的那顆黑痣慢慢清晰了起來。
這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天方才放晴。
花錦程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抬手揉了揉額角,“小六,外面還在鬧嗎?”
“是,現在很多人都在說小姐忘恩負義,翻臉不認人。”小六子提起這件事情就咬牙切齒,“明明是他們自己吞了錢,現在反而將所有的臟水都潑到小姐頭上,還真是不要臉。”
“他們也就是認為我拿捏不住證據。”花錦程輕聲說道,“你去衙門一趟。”
小六子眼睛一亮,頗有些揚眉吐氣的感覺,“是,小姐。”
“吃藥。”云修寒悄無聲息的出現,將一碗藥塞進了花錦程手中。
“什么味道的?”花錦程苦著臉,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辣。”云修寒答。
花錦程嫌棄的將藥碗接過來,“我不想恢復味覺了,修寒,這藥我不喝了不成嗎?”
“你認為呢?”云修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只是那張粗獷的臉實在跟他的表情不符。
花錦程以手遮面,不忍直視,一小碗藥入肚,整個人就像是被火燎了一般,她吐著舌頭,臉頰一片緋紅。
云修寒玩味的看著她的模樣,手指輕輕的刮在了她的鼻梁上,“我覺得你現在像是一種動物。”
“你才是狗。”花錦程橫了他一眼,等嘴巴里的那些辣味散了,她才迫不及待的喝了一杯茶,“梨兒,讓杏兒起來吧,告訴她,日后有些事情,要少開口。”
“小姐還準備讓她留著!”梨兒瞪眼,“那種東西,就應該直接杖殺了趕出去!”
“杖殺了人都死了,還怎么趕出去?”云修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公子,請不要用這張人神共憤的臉做出那種撩人的表情,梨兒會鄙視你的。”梨兒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偏過了臉,“小姐,那我去了。”
“重話可以說,過分的動作也能做,總之,你自己怎么痛快怎么來。”花錦程低聲吩咐。
“是,梨兒知道應該怎么做。”梨兒點點頭,擼起袖子準備先將這口惡氣給出了。
“何必如此麻煩?”云修寒揉了揉她的頭,“你應該知道杏兒背后的那個人就是葉麗棠。”
“我當然知道,可是無憑無據的……”花錦程搖頭,然后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很麻煩啊。”
“勞心勞力,是最傷身的。”云修寒擰眉,“我替你去做如何?”
“錦云坊是我的。”花錦程抬眸看他,一抹凌厲的光芒轉瞬即逝,“我不會假手于人。”她起身移開了目光,只語氣冰冷,“備車!”
云修寒看著自己的手掌,狹長的雙眸中閃過了一抹陰森的殺意,白嫩的手掌陡然握起,“別讓我找到你!”
其實話一出口,花錦程就已經后悔了,可是云修寒的話讓她想到了李烈,前世自己滿心的信任,自己將所有的一切都交付于了那個人,最后換來的卻是家破人亡的后果。
但她卻又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只是想著云修寒的模樣,心里有些痛。
“停車!”
她有些煩躁的喊了一聲。
聞人將車子停下,然后轉身進了車廂,“小姐,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花錦程的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了那雙狹長的雙眸,但旋即她就有些氣惱的將這個影像給打破了,“大叔,我想將錦云坊并成一家,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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