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
香囊石青色,繡一潑墨蒼鷹,頸撮月白,顯爪鋒眼利,振翅九霄。下垂五色串珠纓絡,倒和周振威身型、氣度渾然合成一體。
玉翹湊近周振威,俯身,手兒纖巧地替他系在腰間革帶上,嘴里兀自念叨:“這香囊里除一些香料外,還有我去相國寺求的平安符,聽說那里求得符很是靈驗,周大人好生帶著,莫要取下!”
這廂差不多擺弄齊全,她才仰起桃粉腮兒看著周振威,笑吟吟問:“周大人可喜歡?”
可喜歡?這樣金聲玉韻,蕙心蘭質的姑娘,他怎會不喜歡,又怎能不喜歡!簡直喜歡的渾身只覺堅硬如鐵,可心軟若泥爛,竟有萬般說不出、道下盡的美妙滋味!
玉翹被他灼灼之目看得羞澀難當,幾片夭桃飛撲面,逐抿嘴輕笑,明他心意,也不等他回話了,扭身便走。
周振威本想追上,再和她說會話兒,卻遠遠瞧著又有幾個官家女子圍纏上她,便止了步,眼睜睜看著她們嬉笑玩鬧而去!
他確實有句話兒想問,不過摸模那系在腰間的香囊串兒,又慶幸還好沒問,一切盡在不言中,不是嗎!
回雁歸樓前,玉翹巧著瞧到邊曉曼攜父親及兄長正欲登車離去,便又上前問候寒暄了幾句不提。
一時晚夜欲深,碧秀瞧著玉翹垂烏發于身前,僅穿著煙白內衫兒,倚在床背上,拿著書有一頁沒一頁翻著,總心緒不寧的模樣。
她便上前替玉翹掖掖被角兒,輕道:“亥時已過,翹姐兒還不睡么?明日晨起還得去看外圍呢!”
“今日我己覺疲累,明日就呆在房中歇息,不湊那份子熱鬧去!”玉翹說著,又招呼碧秀湊近些,打量著她頰唇邊紫脹破皮處,過了會才嘆道:“今日方雨沐拿了一丸藥膏來要送與你涂抹,我瞧她用過效果甚好,轉眼又覺著她惺惺作態,不曉得再打著什么主意,便沒有敢接!”
碧秀忙勸道:“這有甚什要緊!臉上的傷總是會好的,只是時日快慢而已!之前在廊上巧遇著她,稀罕的近前來與奴婢說話,問些翹姐兒胭脂水粉之事,奴婢只覺怪異,便未曾多答她,幸著翹姐兒未要,否則不曉得要生出啥事來!”
玉翹這才曉得還有這出,忍不得讓她詳細說來,兩人又聊了會話,碧秀自去睡下不提。
不曉得又過了多長時候,玉翹雖翻著書,卻星眸慵展,起了朧之態,此時卻聽得夜雨如傾之聲,窗半開著,繡簾被風吹得半斜,便起了身。
涼意透窗如寒煙般,雨也急篩如豆,打著檐,滴落水,潛入泥里,夜色迷漓,偶見有宮人或侍衛提著燈籠快行,映了園中一景,卻是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她重生以來,為了楚門上下一眾老小避禍保安,日思夜想,殫精竭慮活的辛苦,而這會兒,卻頭次為了旁人神魂俱亂,為他,其實也亦為了自己!
沉沉的嘆息,玉翹站了會,終把一簾的風雨拒在窗外。
夜落驟雨,至晨放晴,只見山色空蒙,水光瀲滟。
周振威得償所愿,調配至宏嘉皇帝及太子一隊,與驃騎大將軍曹重合領宮中侍衛、禁軍數百人,又帶了當地放鷹戶十數,一眾人馬騎行,浩浩蕩蕩,彩旗昭昭,直朝東山而去。
一路上,曹重倒三番兩次騎著馬至他身旁,再三以謝搭救小女之恩,又不死心地將當年與他父母口許親事絮叨了一遍,再把小女夸贊了好一番,以期他能改變心意。卻眼瞅著周振威表情冷冷淡淡,漠漠然然,才訕訕止了口,心中自是百般無趣。
宏嘉皇帝倒是從首至尾看了個遍,忍不住笑道:“這男女情,愛之事,周少尹看來并無此心,曹將軍也莫過于強求,否則即便強壓之下成了事,也是一段孽緣罷了!”
曹重喏喏點頭,滿腹愁緒道:“臣家小女已年約二十,又是個女中將軍,學不得琴棋書畫之類,如今還待字閨中,乏人問津,為其父母者,怎不急煞人!”
宏嘉皇帝思忖片刻,說道:“朕那六皇子武王前些日子王妃沒了,曹將軍如若有意,朕倒可行賜婚一事!”
武王那王妃沒得蹊蹺,朝野百官諱莫如深,曹重心中怎會不知?他一時冷汗噤噤,只是咧嘴陪笑,并不接話答腔。
恰在此時,前行官兵士卒己選定合圍之地,曹重與周振威分工,帶侍衛一干人將皇帝及太子護領至一平坦開闊高地,靜待前方消息即可。
而周振威則帶著禁軍二、三十人藏于隱蔽處,細看大隊官兵士卒及放鷹戶,攜眾多射手,由外向內合圍,只聽山禽野獸高吼低咽,震得林顫葉落,地動山搖。
放鷹戶已將海東青放出,數十只黑壓壓盤旋空中,時不時怪叫連連,迅如閃電般俯沖直下,利爪抓起野兔及雛雞之類,丟于放鷹人身前。
待周振威率禁軍回至宏嘉皇帝及太子面前時,已有總兵都督來稟,請皇上去合圍之地,圍瞻先行猛士獵殺吊睛白額虎!
宏嘉皇帝自然興濃,這是春季圍獵重頭大戲,驚心動魄更甚騎射糜鹿野豬之類。往年他在獵虎時也會隨旁射殺,如今雖老去,卻更好此事。只覺自己昭華依在,威猛猶存。
周振威隨騎宏嘉皇帝側旁,持強弓弩箭,雖跨騎大馬,卻肩背崩緊挺直,面色更是穆重冷凝,雙眸漆黑如濃墨潑染,隱現肅殺之色。
宏嘉皇帝看看他,心中疑惑,倒也未曾多言。
眾人離的遠處,默不吭聲,只看那猛士與大虎纏斗,有海東青時不時俯沖下來,利爪抓撓,尖喙狠啄,沒一會功夫,那老虎即身中數箭軟癱倒下,兀自喘息。
猛士即被總兵都督帶至宏嘉皇帝面前,邀他前去放箭獵虎至死。
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周振威神情凜然,如含冰霜般的厲眼掃過那猛士、總兵都督、旁悄聚圍攏一側的獵鷹戶,由下得將手中強弓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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