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鳳華頓了頓，瞧面前這男人神情愈發高深莫測，斗膽問：“或許是已窺得時運先機，曉得你日后必成霸業而攀附也未定，否則怎會前輩子我倆結為夫妻，而不是她？”

“可是李夫人訴與你聽？此等怪力神談豈可輕信！”周振威見她頜首，噙起唇角笑意冷然：“你曾是虎門將女，又掌過鳳印，卻委實愚鈍。什么前世今生皆是巫婆神漢佞言！閑話休敘，信箋及名單現在何處？”

“我不同楚玉翹爭你寵愛，只求得你半份垂憐便好。”曹鳳華咬唇低嚅：“這是前世命定的姻緣，如若你答允，我便將信箋及名單予你。”

周振威目光陰鷙將她緊盯，沉默半晌慢慢道：“你就這樣想與我修甚么前世之好？連對李延年的仇恨都可放下？信箋及名單我不要也罷，數日后莫和祝率使臣來碎花城覲見宏順帝，筵席之中你可直接呈與皇上，使甕中捉鱉之計。”語畢轉身撩袍便走。

“如若照你話做，你會當我夫人么？”曹鳳華站起身緊追幾步，到底心猶不死。

“你我婚配人盡皆知，將軍府亦讓你住，可不是我的夫人？！”嗤笑一聲，辨不出真意，還待要問，那魁偉背影已消失不見。

桌上綽邊擺幾碟佐酒小菜，一碟咸腌魚，一碟糟鴨掌，一碟野豬肉腸并一碟五香仔鴿。

劉成卓執酒壺給宏順帝面前的酒盞斟滿，又殷勤的至周振威跟前欲斟，被他一把拎過，自個倒滿一飲而盡。

宏順帝“孳”口酒，眼里半含笑，難得見周振威神情展一抹懊惱，只覺有趣，戲謔問他：“你如今邊關平定，夫妻重聚，兩娃在手，還有何愁事？”

周振威睇他一眼，冷哼道：“曹鳳華果然千腸百結，能屈能伸，竟讓人琢磨不透。”

“能長陪武帝身邊之人，沒點能耐怎行？”宏順帝把腌魚嚼的可香，突得問：“現你與她已成婚配，可將信箋及名單把你？”

一語說中痛處，周振威粗眉微蹙，扯扯唇角沉聲道：“她恨李延年入骨，卻與李夫人私底相見，聽聞二人曾交惡，現又交纏不清，著實令人生疑。如今信箋及名單左拖右顧不肯交出，思來想去，只恐她將臣等一眾瞞騙，這些物什并不在她那，卻在李夫人手中攥著。”

“她好大的膽子。”宏順帝頓下酒盞，皺眉叱道：“朕派侍衛前去捉拿，定她個欺君之罪！”

“告知皇上她握有信箋等物的是在下！”周振威搖頭苦笑：“犯欺君要治罪的豈會是她！”

難得見英勇神武的周將軍一臉吃癟的模樣，宏順帝展顏輕笑：“多少帝王將相盡毀于女子，周將軍可再莫輕敵。現今該如何是好？你可有良策？”

“自然是將計就計！”周振威深邃眼眸泛起冷意，將心中籌謀詳盡道出。

宏順帝頜首，面露愉悅之色，看他半晌，卻有些擔心：“倘若被周夫人曉得，你該如何交待？”

“她在軍中營帳帶娃，四周侍衛把守，戒備森嚴，倒無人敢靠近她，先瞞著便是。”周振威有些無奈，卻也無旁的辦法。

“你那閨女生的國色天香，招人喜愛，朕的太子雖年幼，卻是聰明伶俐。”宏順帝吃口酒，話說的漫不經意：“瞧著倒覺金童玉女很是般配。”

周振威似不曾聽到，只招呼著劉成卓至跟前，吩咐他將四樣小菜再另各備一份，翹兒好這口，回去給她吃著玩。

宏順帝淡笑，面上再不提。

至晚帳中燈下，瞧玉翹拈著糟鴨掌吃得眉開眼笑，周振威抱著糖糖坐她身邊，提起此事。

糖糖偎在周郎懷里，乖乖看她吃小食，瞧著娘親朝自個望來，眼兒頓時汪汪的，把紅嘴兒吧唧得響，嚶嚶哦哦也想嘗嘗。

玉翹搖搖頭：“帝王之愛大多短暫且薄情，三宮六院圈在里頭，想著就凄涼，才不要小丫頭去受那份苦。”又睨周振威：“你可是為著自個前程答應了？”

周振威好氣又好笑，猛得攥住玉翹的指尖往自個嘴里咂一口，又懲罰的咬一下，糟鹵的咸鮮味，油潤得男人唇瓣瑩亮，糖糖扭頭抱著爹爹的頸，小粉舌頭去舔，再咂一下，從沒吃過的味兒，可是喜歡。

摟著柔軟似奶貓的糖糖，周振威心里比誰都疼，粗聲低道：“前程我自會去掙，怎會委屈自個嬌滴滴的小閨女。”頓一下，話中半真半假：“這可不是親爹干的事，若是旁人，那倒是說不準。”

玉翹曉得他還計較自個半夜和夏侯寅攜娃“私奔”，可他怎不想想，她能做出這檔子事還不是被他逼的走投無路？這般一念，心腸又開始硬，不理他，扭頭繼續吃，半晌道：“明日里糖糖威寶我讓嬤嬤和碧秀幾個看著，得出軍營一趟買些要用的物什。”

她其實想去糧鋪子尋楚鈺，曾留下口信，怎數日過去，并不見他來尋。

周振威沉吟道：“明日我得空陪你去買，整日里在軍營帶娃，你還不曾好好出去逛過。”

“有甚逛頭！”玉翹興致缺缺的回話：“只想去東門大街的錦繡鋪子買些細針及各色線，再扯幾匹料子縫制衣裳。”

碎花城對她而言是前一世魂碎之地。那熟悉的橋門市井、巷陌路口，能喚回的皆是累累傷痕而已。

“東門大街有家李七吃店，聽著普通，做的雞汁餛飩、燒頭面點還有些黃糧糕煎肉餅等，味都是碎花城頂有名的，我帶你去嘗嘗。”周振威溫和說，眼神一錯不錯的盯她。

“那家的雞汁餛飩香飄十里，父親就愛吃這口。”玉翹有些失神魂，前一世父親彌留之際，她買了碗倒哄著他吃下半數去。

“岳父何時來過碎花城？”周振威虎眸微覷，淡淡探問：“從未聽他或你提起過。”

玉翹抿抿唇，三言兩語支吾，恰巧碧秀端來熱水伺候洗漱，便躲著把這話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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