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言走得很快，安一欣快步跟在他旁邊，驚訝地看到他搭在沈玉肚子上的那角斗篷鼓起了一大塊，看形狀，好象里面剛塞進了半個西瓜。

趙子言一直抱著沈玉走到一個僻靜的小街上才停了下來。不等他開口，沈玉一伸手，從斗篷下面掏出一個黃金頭冠來。

安一欣‘啊’的一聲，連忙四下看了看。

“這么重，也不怕把新娘子的脖子壓斷了。”沈玉咕噥著，把頭冠遞給安一欣。

安一欣拼命眨眼，都忘了接。

“你不是喜歡嗎？趙子言幫你偷來了。”沈玉若無其事地說。

這娃一定要好好教育。安一欣心里想著，尤其是想到自己偷昧了人參后的擔驚害怕，再看看沈玉現在幫著趙子言藏贓物的若無其事，更是感覺復雜，驚訝有之，更多的是無力。

雖然想著要教育沈玉，她還是不由自主地伸手接過了頭冠。

趙子言往前站了站，他的身材頎長挺拔，一下子擋住了所有從主街上投來的視線。

安一欣低頭看向頭冠，剛才在店堂里光線不是很足，還沒有覺得怎樣，此刻站在冬日陽光下，只覺得手上這一大陀金燦燦的純金著實晃眼，而且沈玉說得對，這個頭冠確實是太重了。以安一欣的手勁，捧著都嫌沉。

細看之下覺得工藝也算不得多么精巧，拉絲不均，甚至有許多焊接的痕跡都沒有打磨掉。沈玉拉一拉安一欣衣角，安一欣蹲下來，和沈玉肩并肩，轉動著頭冠仔細端詳。

“這個頭冠不是一體成形，而是分成了六塊分別做好，再一層層焊接組合起來的。”安一欣比劃著講給沈玉聽。

“什么叫焊接？”沈玉對任何學問都有無窮好奇，立刻問道。

呃……也許這個時代不叫焊接。安一欣心里想著，含糊其詞道：“就是想辦法把二塊金子連在一起。你想如果這個頭冠是一個整體，那么這些花草紋飾就需要鏤空雕刻才能做到，費工費時，一筆刻壞甚至影響整個頭冠。而現在這個頭冠是分塊分層焊接起來的，就簡單得多了。每一個單層的紋飾一般熟練手巧的工匠都可以做，還可以幾個人分工一人做一片，這樣工期就會大大縮短。如果訂貨的人不懂，被騙得以為這個頭冠是整體鏤空雕刻而成，那么那家店鋪可就賺大發了。”

“一欣，你還挺內行的。”趙子言回頭笑道。

安一欣笑，剛才放在架子頂上看不清，她就奇怪如果這么大一個頭冠都是整體雕刻，放在后世簡直就是要放在博物館里的藝術品，怎么可能出現在一個普通的銀樓之中，所以才想要拿下來仔細看一看。

“一欣也會做首飾。”一欣沒有說話，沈玉卻搶著說道。

趙子言‘哦’了一聲，很驚訝小丫鬟還有這本事。

“雖然說穿了這個頭冠的工藝也一般，不過這些花紋設計錯落大方，倒是蠻有品味的。”安一欣說著，又抱著頭冠研究起來。

見安一欣專心研究，沈玉伸手拽了拽趙子言的手。

“我沒看到大師兄。金無窮、金無盡還沒有回報，也不知道那些人跟來了沒有。咱們先逛街吧。”趙子言小聲說。

沈玉點了點頭。

安一欣掏出一塊小手絹，擦去金冠上的指印。“我看好了，你把金冠送回去吧。”她說著話，站起身來，把金冠遞回給趙子言。

趙子言愣了愣，“送回去？”

“當然了，你不是也聽到那個伙計說了，明天新娘子就要戴呢。”

“可是……”趙子言張了張嘴，不知道后面的話要怎么說。

沈玉嘻嘻地笑。他雖然讀書無數，但有時真的覺得一欣比他還要迂腐得多。“這事可不能告訴方婆婆，會被罵不守規矩的。”沈玉笑著說。

有小師弟指路，趙子言‘嗯’了一聲，伸手接過頭冠。“你們在這里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回來。”

“方婆婆以前真是大盜？”見趙子言接了頭冠，安一欣暗暗松了一口氣，好奇地問道。

“現在也是，時不時的手癢了，還要出去走走。只有她不在時，武圣山莊上下才可以自己覓食，算是能有幾天好飯吃。”趙子言笑著說。

安一欣又是愕然又是好笑。方婆婆的廚藝確實不敢恭維，她烙出來的餅扔出去都能砸死狗了。

趙子言垂下手，銀狐斗篷披下遮住頭冠，安一欣很想看看他要怎樣把頭冠放回店堂中央的架子上去，卻又猶豫著不敢。如果趙子言失手，光是這三件一模一樣的銀狐斗篷，她和沈玉就會被認做同伙。

沈玉卻沒有這樣的顧忌，拉著安一欣的手，跟在趙子言身后就往主街走。

銀樓門前亂哄哄一片，剛才招呼安一欣的那個伙計站在門口又哭又喊，原來店里已經發現頭冠不見了。

完了，安一欣心里想著，就看見前面趙子言身影一閃，好象一只碩大的銀狐一般，輕輕一躍就上了銀樓的房檐。安一欣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卻沒有看清他是怎么一翻身就從眾人的頭頂上滑進了銀樓里面。

銀樓門口依舊亂哄哄的，那個伙計依舊在哭喊。誰也沒有發現頭頂上居然滑進去了一個人。

真是帥呆了。安一欣暗贊。

“不如方婆婆動作干凈，斗篷差點就掃過伙計的鼻尖。”沈玉脆聲點評。

安一欣一彎腰，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你以后長大了可不許學這個。”她盯著沈玉的眼睛認真地說。

沈玉眨了眨眼，純真得如同小白兔，可是趙子言說偷東西很好玩。

“不許學這個。”安一欣壓低了聲音，又重復了一遍。

聽出安一欣語氣中的警告，沈玉點了點頭。

“不許學，要是讓我知道你偷學，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安一欣第三次說，不是有句成語叫：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嗎？

沈玉撲閃著大眼睛，認真點頭。

安一欣放開了手。“乖。一會給你買好吃的。”她說著話，還贊許地拍了拍沈玉的頭。

某人藏在陰暗處，嘴角微勾。小姑娘這么認真，以后一定要帶她去偷一次東西，看看她的表情，一定很好玩。

莫名其妙的，安一欣身子一抖。

銀鋪門口一片混亂，安一欣教育完小天才剛直起身時，趙子言已經站在了他們身邊，笑吟吟地看著安一欣，“你還打算買什么來著，還不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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