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師弟的生日。”趙子言笑著說。“這些都是給他的禮物。”

安一欣瞪向沈玉。小萌寶淡定的擺了擺手，“我不愛過生日。”

安一欣的目光頓時柔軟，彎下腰，把他摟在了懷里。

沈玉的娘應該是在生他時落下了病，纏綿病榻一年多后去世。沈玉今天早上和自己同車回仁武時，都沒有提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真不愛過生日。

安一欣摟著他，看向陸云深。

陸云深淡定的回望了她一眼。奇跡般的安一欣居然懂了，他說：生老病死，小師弟懂。

于是，安一欣又瞪了陸云深一眼。

他還小，就算他懂，難道就應該提醒他記起不開心的事？

陸云深看著安一欣沒有說話。

沈玉輕輕拍了拍安一欣的手。“大師兄說得沒錯，他覺得我今天應該開心，因為我娘生我時非常開心。所以他覺得就算是為了我娘，我今天也要開心才對。”

可是你本來挺平靜的，不開心也沒傷心，不是更好嗎？難道還要你強顏歡笑？安一欣心里想著，在沈玉的小臉上親了親。

一群狼光顧著趕路，還沒吃飯，一個個餓得前心貼后心。安一欣安排別人去前院廚房讓四姐伺喂，后院廚房里只留下了陸云深、趙子言、陸云盛、陸云昌和陸云良。她做了一鍋手搟面，也給沈玉盛了幾根。

趙子言和陸云良一邊吃，一邊眉飛色舞的給沈玉講這些日子他們打的仗。

安一欣一邊打雞蛋準備烤蛋糕，一邊聽得動魄驚心。

沈玉雖然從來沒有見過戰場，但兵書倒是讀了不少，一邊聽他們講一邊點評，說得頭頭是道，兼之根據陸云深的性格分析他帶兵，連陸云盛、陸云昌的眼中都漸漸露出了驚羨之色。

陸云深的雙眼熠熠生輝，每一仗都是大勝，每一仗之后大哥都會幫他分析，但從來只是教導他戰場形勢判斷與指揮，從來沒有根據他的性格分析他當時的決斷是出于什么樣的心理。

而小師弟只是聽趙子言和陸云良講述，就把當時甚至他自己都沒有想清楚，只是憑感覺決斷的地方一句話點了出來。

歸納起來，基本上就是他看到敵軍，第一反應不是去判斷他們陣型哪里最薄弱，而是一眼看向主將，判斷他的武功弱點，然后一箭射去，主將不死也傷，然后他帶隊沖鋒，敵軍大亂。

沈玉肉嘟嘟的小臉一板，“大師兄，胡人三年內不出名將，你身邊有熟悉地勢的人不怕中了誘敵之計，五千人之內隨你這么打。五千人之上……”說到這里沈玉頓了頓，認真的盤算了一下，“你就要多帶些兵，否則你沒事，三百將士卻要付出大量死傷。”

安一欣的嘴角抽了抽。

沈玉這意思，就是有他大師兄一個人，不需要什么戰略指揮就可以對抗胡軍五千兵馬！

陸云深頗為認真的點了點頭。

“但這是西北，地勢平坦騎兵沖鋒靠的主要還是悍勇。”沈玉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閃過一絲冷凝，“這只是西北。別處不適用。”

陸云深又認真的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安一欣看看他，又看看沈玉，最后看向趙子言。趙子言嘻嘻一笑，把最后幾根面條扒進嘴里，就站起身來，“吃飽了，可以看禮物了。”

陸云盛立刻笑著站起來，陸云昌愣了愣。

沈玉在提醒三弟什么？

幾大箱子東西當真是五花八門，各類獸皮、珠寶、藥材、胡人釀的酒，做的肉干，還有二把匕首，一卷寫在獸皮上的書。沈玉看了半天，一個字也不認得。

什么禮物，根本還是戰利品。安一欣暗暗的想。

她拿起一張豹皮摸了摸。豹皮很完整，豹頭、豹尾俱全，毛色光潤潔凈，尤其是豹尾，摸上去柔軟蓬松，雖然天熱，安一欣還是拿著豹尾在脖子上繞了繞。

“女人不能穿豹皮，你挑點別的吧。”沈玉笑著說。

安一欣嫣然，還記得比武之前，趙子言剛到京城時，大夫人要給他和金無窮金無盡做衣服，秋月和夏雨讓小丫鬟們當衣服架子，支了一院子的皮草。當時自己就看上了一張豹皮，沈玉就說女人不能穿這個。這一次他還這么說。

安一欣笑，放下了豹皮。

陸云深的嘴角微揚，這只豹子是他親手獵殺的，本來是想送給安一欣，只是覺得現在都穿單衣了，送張豹皮有點奇怪，一猶豫就混在了給小師弟的禮物里了。

可是現在看上去小姑娘很喜歡這張豹皮呢！

喜歡就穿唄，小姑娘穿上豹皮難道就能顯得勇猛了？

雖然這么想，但陸云深并沒有動。西北的豹子很多，下次等雪最大，豹子的毛皮最厚時，再獵一只送給小姑娘好了。

趙子言看到墻根里堆著幾壇糯米酒，就開了一壇，說要嘗一嘗。陸云昌、陸云盛、陸云深三人原本要去看邊市的賬目，見趙子言開了酒，陸云昌還在往外走，陸云深、陸云盛卻轉身回了廚房，在桌邊坐了下來。

木頭烤箱里，蛋糕散發出誘人的甜香。

安一欣連忙炒了二個菜，于是午飯之后，兄弟們坐在一起，開始喝酒。

蛋糕烤好，沒人有耐心等著安一欣裱花。因為安一欣堅持要讓沈玉切蛋糕，沈玉就抄起了一把新得的匕首。

安一欣暗暗祈禱這把匕首上沒有沾過血腥。

她掃眼看了看圍著飯桌的那群人，最大的陸云盛才二十三歲，最小的沈玉才六歲，一個個神采飛揚，一個個手上都有人命。算了，別矯情了。

喝到晚飯時分，最后幾壇糯米酒告罄。陸云昌想換軍城的烈酒繼續喝，被陸云深阻止住了。他巡視軍城已畢，和大哥商量定了的事，也要告訴二哥。

大嫂快生產了，大哥過些日子也要回京，雖然胡人被輪番教訓了一遍，到入冬糧食緊張前應該不敢騷擾軍城，但留守的畢竟是二哥。

陸云深抱起沈玉，眾人跟著站起準備去書房。

陸云深回過頭來，“一欣你先睡吧，不用等小師弟了。”他淡淡的說。

安一欣笑著抬頭，“你們要說到很晚？”

陸云深默了默，“今天小師弟真的滿六歲了，晚上跟我住好了。”

安一欣只當今天是沈玉生日，陸云深有話要對他說，隨口‘哦’了一聲，“那我……”

她一語未完，沈玉突然厲聲大喝，“陸云深！你放下我！”說著就掙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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