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手段
向左背著孩子走了一段路,路曼聲便將那孩子接了過來。
“路路姑娘,我可以的。”他是男人,這種事自然是他來做。路姑娘是個姑娘家,而且病才剛好,如果還要她背孩子,那么他跟著來便沒有意義了。
路曼聲沒有答應,“你累了。”
“不,我不不累。”像是證明他這話有多么言不由衷似的,一滴汗滴從他的額前滴了下來。
“你累了。”路曼聲不由分說,將那孩子抱到了自己的懷中。那小鬼怕怕地往向左的背上鉆了鉆,他怕死路曼聲了,哪里還敢要她背?她急了,會不會一根扎向他的屁股?
那小東西胡亂想著,轉瞬間已經換了地兒,趴到了路曼聲的背上。
“你叫什么名字?”路曼聲問。
“我叫灰灰。”小家伙摸著頭回答。
“你一個人來的?”
“還有爺爺,姐姐,其他的你不能問了,問了灰灰也不能說。”灰灰發現,這位冷冰冰的姐姐,背上還挺溫暖的。而且她和大哥哥剛才幫他了,他的腿摔得很疼,敷了藥后,已經不怎么疼了。
灰灰相信,這兩個大夫都是不錯的人。即便發現他逃跑了,沒有追著他跑,也沒有責怪他。這位姐姐雖然喜歡嚇他,畢竟沒有對他動手,想想先前的事,多半是他自己嚇自己。
不過,總覺得這位姐姐有點壞,不是心眼壞,而是賊壞。
向左也在想這個問題,路姑娘看著不吭聲。治小孩子似乎特別有一套。看山勢陡峭,路姑娘一個姑娘家,向左在后面跟著是心驚膽戰,唯恐她背著孩子一塊滾了下去。
但走著走著,向左發現,路姑娘雖然是個姑娘家,走山路卻很利索。她的體力不錯。爬山有一套。顯然是經過鍛煉的。每一腳踩下去,行得很穩,即便走在柔軟的松針上。也沒有滑倒的趨勢。
向左這一看,才發現路姑娘的鞋子上綁了兩條草繩,她走山路保持重心的方法也與他們不一樣,問題應該就是出在這個地方。
可是這樣走路。會不會很不舒服?
“路路姑娘?”向左指著她的鞋子,面上滿是困惑、
路曼聲看了自己的腳一眼。便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意思,“習慣了。”
習慣了?
“路姑娘你經經常爬山?”
“一年前,我靠采藥為生。”她算是半個采藥人,山上的情況。或許她比向左更清楚。
路曼聲拉著路邊的樹枝,爬上了一個小陡坡。回過身來,又助了向左一臂之力。她也發現了。向左是個小少爺,平時鮮少爬山。雖然是個男人,可一路下來,已經摔了好幾跤了。
這山勢越來越抖,路也越發不好走,要是孩子還擱他那兒了,保不準那小子還能不能爬上山。
摸了摸鼻子,向左有些難為情。還說保護路姑娘來著,一路上都是路姑娘在照顧他。要不是有路姑娘在,這一路他還真夠嗆。
“路姐姐,快過過去一炷香了。”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再找不到第二個病人,那就沒有多余的時間下山了。
正說著,半山腰上傳來了動靜。何夢卓下山來了,他的背后,還跟著一位年輕小伙子。那人臉色還有些病態的蒼白,但身體卻沒什么大事。何夢卓悠閑地在前面走著,他慢慢在后面跟著。仿佛不是他的病人,而是被他買下的屬下。
這一輪,何夢卓提前晉級了。
他的動作,果然快。
路曼聲淡淡看著從山上走下來的那個人,回過頭對向左道:“走吧。”他們要做的事還多著,不能在這里止步。
“姐姐,我可以下來走。”灰灰耳聽著他們談到任務的事,又看別人都完成任務下山來了,自己不能給他們拖后腿。
“別說話。”
灰灰求助地看了一眼向左,向左搖搖頭。灰灰的腿扭傷了,這個時候不能亂動,再說這山路,靠他自己走也走不下來。
不多久,何夢卓帶著他名下的病人下來了,經過路曼聲的身邊,看了她還有身后的向左一眼,最后又看了看她背上趴著的灰灰,莫可名狀地一笑。
山下傳來一聲銅鑼響,每一位大夫和病人下山,山上就會傳來一聲銅鑼響。這一回合,何夢卓是拔了頭籌了。
繼何夢卓下山后,陸續地,又有幾位大夫和病人下山了。
“路……姐姐。”向左站不住了,再這樣下去,病人都被帶下山了,他們可就沒人了。
“不急。”路曼聲站在半山頭,望著四周,又看看日空中掛著的明晃晃太陽,“走那邊——”
“可可可那邊一眼看不不到人。”那邊光禿禿的,全然不像藏人的樣子。
“那邊有水源。”太陽這么大,這些人在山上一呆便是半天,一定口渴了。有水源的地方一定有他們的存在,若是路曼聲自己,也一定會這么做。
接下來的話不需要說了,向左并不是個傻瓜,很快便明白過來。
“我我們走。”向左走在前面,替路曼聲和灰灰扒拉開眼前的荊棘。路曼聲看著向左那小手被刺給扎得一個一個小洞,有些驚悚,這樣來他就算有一百雙手也不夠被刺扎的。
一手托住背后的灰灰,路曼聲抬起腳,狠狠一踹。將路邊的樹枝折斷,掃掉了路旁的荊棘,然后將這根拇指粗的樹枝交到了向左的手里。
向左明白過來,這么簡單的事情,他怎么沒有想到呢?還要路姑娘來提醒他,其實事情很簡單,向左很少爬山,經驗自然欠缺。有些事情雖然簡單,一時就是想不到。
“姑娘,我……我……”
“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快點滾下去,這個人是我的了。”如出谷黃鶯的嗓音,響在這山澗中,宛如靈動的清泉撞擊在山石上的聲響。
“我……”
“嗯,你不聽我的?”
“不,我不敢。”
“那你還不快下去?”
“……是。”
“三常,你把這人讓給我,我不會忘了你的好。”瑩瑩水波的剪瞳,只消看人一眼,便讓那人丟了魂。
“謝謝姑娘!”這次那人走得干脆,不帶一點留戀,轉瞬間便消失在那池塘邊。
翻過那座山頭,還沒有冒頭,就聽到了不遠處山中池塘邊傳來這樣的對話。向左剛露出個腦袋,又收了回來。
撞上這種事,也只有裝糊涂了。路曼聲皺皺眉,“那人是什么人?”
“是是錦州湖的楊錦楊……嗯楊大姑娘。”
錦州湖?路曼聲來這兒不久,卻是聽過的。那是一個有名的醫術世家,父親、叔叔,都是朝中的御醫。到了這一輩,錦州湖就只有一位小姐。眼看著家業興盛,卻無人繼承,沒有想到,這位楊大小姐居然也參加了這次的杏林盛會。
楊錦在得到那位病人后,拿出隨身的藥瓶,也不知往那人嘴里倒了些什么東西,不一會兒,那個病人便站了起來。
“路姑姑娘,她她她……”這不是違反規矩嗎?進山之前,幾位主考官可是說了,救治病人的藥得現采,每個人的身上也都搜凈了,她怎么還有藥帶在身上?
路曼聲搖搖頭,叫向左不要伸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們自己的任務還沒完成,這種事彼此心里有數就行,沒必要抖落出去。
路曼聲早就知道,像這種考試,內幕還是很多的。結果如何,各憑本事,她自己不會做這種事,看到別人做這些事也不會奇怪。
向左不明白,為何路曼聲看見這種事會這么淡定。這可是違背規矩,有礙考試公正。單她做的那些事,就夠讓她取消資格了。雖然這結果對那姑娘可能重了些,但這是她自己要這么做的,為了維護杏林盛會考試的公正,這些事不能縱容。
路曼聲嘴角勾了勾,這小子性子還真清正,不過要不這樣,那就不是向左了。
“走那邊。”路曼聲指了指另外一邊,繞過那個池塘去了山后。
山下又傳來了一聲銅鑼響,這一次,是楊大姑娘帶著病人下山了。
接下來的時間,每隔一會兒,就會有銅鑼敲響。放在山下桌案上的香越燃越短,病人和大夫陸續都下了山,留在山上的人都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到處亂竄。
路曼聲和向左這邊,情況倒是好點兒。循著池塘邊的腳印,他們倆已經發現了一位病人的蹤影。
“路路姑娘,他的病比比較嚴重,需需要忍冬藤和柴胡,還需要旋覆花。”忍冬藤清熱解毒,疏散風熱。柴胡解表退熱,疏肝解郁。而旋覆花,降氣化痰,平喘咳。
這是一位風寒病人,經歷了一上午的高熱,情況很嚴重。再不想辦法,病情就更加棘手了。
路曼聲掏出自己這一路順帶采來以備萬全的草藥,向左也將自己身上掏了個干凈,忍冬藤和柴胡是有了。這地方沒爐子,不可能熬藥,也只有將就著服下,先讓他退熱。
“還少少一味旋覆花。”眼看著時間就要到了,山上這么大,一路走來都沒看見旋覆花,現如今到哪里給病人弄這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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