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準備好了？”

那廂，能容納三人的浴桶備好了，熱騰騰的水被注入其中，該撒入的藥材花瓣也一樣都沒少。

莫龍根站在浴桶后，扶著只穿著一件白色襠褲的邱鳳水下了浴桶。

他在他全身施針，使邱鳳水神情放松，又封住他一些必要經脈，使得他五感變得遲鈍，免除蜜蜂蜇咬時的痛苦。那一幕想必很惡心，所以邱鳳水蒙住了雙眼。因為施針的效果，就連聽力都有所下降，這樣就不會聽到蜜蜂的嗡嗡聲了。

施針過后，便是藥浴的時間。在這三個時辰里，要不間斷地為其換上熱水，按其穴位讓其放松。稍有緊繃，人一旦緊張，蜂群就難以控制，到時候就棘手了。伺候邱鳳水沐浴的人，也是有一定風險性的。因為弄不好，她也會成為被蜂群攻擊的對象。雖然一早溫書等人在路曼聲身上灑下了驅蜂藥水，危險仍然存在。

莫龍根離開了，鳳水閣的留香小榭內，只剩下路曼聲和邱鳳水以及另外兩位照顧邱鳳水的御醫。

邱鳳水昏昏沉沉地靠在浴桶邊緣，施針過后，五感遲鈍，他心里懼得慌。看不見，也很大聽不見，唯有暖洋洋的水流，包裹著全身。

但在這些感覺之外，還有一雙纖細的手揉按在他的額側。邱鳳水心下難安，不停地與身后的路曼聲說著話，哪怕傳入耳中的是蚊蠅聲響，也能讓他慢慢安定下來。

“小路啊，師父這樣是不是很丑？”邱鳳水無數次問著路曼聲這個問題。

“嗯。”

“你是點頭了嗎？”邱鳳水不確定，又備受傷害的問。

“是的。”

“……”邱鳳水泫然欲泣。“小路，你也太老實了，雖然我知道師父這會兒肯定很丑，你也應該安慰我一下。”

“好。”路曼聲知道邱鳳水聽力遲鈍，聲音也比往日提高了些。因為兩人距離很近，倒也不至于聽不到。

“那師父丑不丑？”

“嗯。”路曼聲點點頭，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答應了他什么。忙道：“也也不是特別丑。”

“小路。你知道我起來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嗎？”

“想掐死我。”路曼聲閉了下眼睛道。她說錯這么多話，已經有覺悟，邱鳳水痊愈后。該如何懲罰自己了。

“你倒是明白，那既然知道，為何還不說句好聽的。”

路曼聲沒有開腔，她不知道如何說。

“你不會說謊？”

“不。是不喜歡。”

“是不喜歡，還是覺得沒必要？”

路曼聲突了突。一下子就被邱鳳水給問住了。

“你能那么坦然自若的說出別人丑陋，又未帶有半點嫌棄之意，讓我來猜猜，你面紗下的那張臉是否也丑陋萬分？”

“不說話。那便是我猜對了。”邱鳳水忽然笑了起來，“怪不得小路能那么自然地為我清洗臉上的傷口，看來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啊。你臉上的傷應該沒什么事了吧？”

“嗯。”

“真好，真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樣。讓我這張絕世無雙的臉恢復原貌。要不然，為我邱鳳水傷心的人可就多了——”

“……”對于邱鳳水的自戀，路曼聲向來是沒什么話好說的。

“小路，我翻過你的檔案冊，發現你家人那一欄是空的，兩年以前的經歷也是一片空白，這是怎么回事？”

路曼聲的手頓了頓，遂道：“兩年前，曼聲生了一場大病，被人丟在街頭，醒來的時候便不記得所有的事了。”

“你是說，你被家人遺棄了？”

“不清楚。”

“旁人說起這事可是憤怒難平，你為何如斯淡定？”邱鳳水總覺得路曼聲隱瞞了不少的事，憑她那一身的醫術，縱然因面貌丑陋家人不喜，也不至于遺棄她。要知道這個年頭，懂得醫術的姑娘可是很珍貴的。

還有，若她的家人真的不喜歡她，她從哪里學得的這一身醫術，過去的生活又究竟是怎樣，她難道就沒有探尋過？

“過去的都過去了，我不想再探究。”

“小路真是心胸寬闊，連這種事都可以忘記。”

“不忘記又怎么樣，都已經記不清了。”

“要是過去的事真的都能忘記，那就好羅。”邱鳳水也不知道想到了哪一茬，忽然感嘆道。

路曼聲沒吱聲，每個人可能都有不為人知的痛苦往事。即便是自戀臭屁的邱鳳水，也不見得都是人前那般光鮮。

“吱——”邱鳳水忽然抽搐了一下，哀哀呼痛，“小路，我好難受啊。”

“哪里？”

“我的腿，腿抽筋了——”

“忍著。”男人的大腿，可不是隨便能碰的，何況邱鳳水這會兒正在沐浴，也沒穿什么衣裳。雖然路曼聲在現代看病不忌諱這些，在古代感染了古人的一些習慣，也頗有些不自在。

“忍不了，是真的難受，再這樣下去，莫醫王封住的穴道就前功盡棄了。”

“那怎么辦，我叫其他人來。”

“小路，就你來吧，你手挺巧的，師父不嫌棄你。”

路曼聲有些無語，他不嫌棄她，不代表她就樂意為他效勞。

“誒喲小路，師父真忍不住了”

“好。”都這樣了，她也不能再推辭。路曼聲拿掉浴桶上面的兩塊擋板，“這只？”

“下面那只？”邱鳳水可憐兮兮道，“路啊，還是你對師父最好……”

路曼聲嚇得不輕，為邱鳳水那有些惡心的稱呼。

“痛痛痛痛痛——”

路曼聲將邱鳳水抽筋的那只腳撈了上來，架在浴桶邊緣上，邱鳳水是小腿后面的肌肉抽筋，路曼聲扳住邱鳳水的腳使腳板翹起，一方面盡量伸直他的膝關節，為他按摩腿部和足部，不斷為其拉伸肌肉。

抽筋慢慢緩和下來了，邱鳳水的眉頭也漸漸舒展，眼睛被黑布蒙著，看不清前面的樣子。但不用看也知道，路曼聲正低著頭，為他扭轉著腿。

在這種時候，還能自然為他做這些事，不會被他這張臉嚇壞的，可能就只有她了罷！

在他風光的時候，有無數人對他趨之若鶩，大堯皇宮里的邱鳳水，那也是這皇宮里響當當的一個人物。可遇到變故，照樣會無措，面前一片黑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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