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熙昭國的國王,嘉陽燁。”
“你說你會帶我逃離這里,條件是什么?”
“為熙昭國效忠。”
“好,我答應你!”
尉遲信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嘉陽燁雖然心中為尉遲信前后突然轉變的態度而詫異,但嘴上并沒有說出來,只是點了點頭。
尉遲信閉上了眼睛,心中默想:也許我找到了再活的長一點的理由,希望我沒有做錯。
“嘭!嘭!”下一秒他手上腳上的鎖鏈被他齊齊震斷,能困住他的東西從來不是這些鎖鏈。
二人準備即刻動身,若是等到天亮,比賽開始那就麻煩了。
嘉陽燁穿上斗篷,推門從他來時放倒的看守侍衛身上邁了過去,尉遲信拿起長戟跟在他后面。然而當他們就快要踏出角斗場的時候,還是被在一隊巡邏的士兵發現了。
“快來人啊,有人要逃跑!”
“在那里!是尉遲信!他要逃跑!”
夜晚角斗場的寧靜被士兵的叫聲打破,頓時嘈雜起來,士兵們聞聲全部向尉遲信他們的方向圍了過來。
“這么點人,難不倒你吧,尉遲信。”
尉遲信沒有回應,而長戟已經擊退數名士兵。
嘉陽燁更是從容不迫,沒有絲毫驚慌,他用食指隨意的在空氣中畫著圈,這些圈立刻變成了金色的氣波彈出,被氣波彈中的士兵立馬不能動彈,倒在了地上。他以一切盡在掌握的姿態向尉遲信第一次展示了熙昭國的王者風范。
在擊退攻擊他們的所有敵人之后,他們向離自己最近的角斗場側門跑去。
這時,在角斗場中央看臺的一個陰影處,一支箭向嘉陽燁和尉遲信射了過來。尉遲信聽到箭穿破空氣的聲音回過頭,眼看著這支箭馬上要射中嘉陽燁,他轉身躍到嘉陽燁身后,一聲悶響,箭刺破皮肉的聲音。嘉陽燁聞聲回頭,才發現原來尉遲信替自己當了一支箭,看到穿破尉遲信胸膛帶著血的箭尖上,隱隱泛著青色,他意識到這箭有毒,而尉遲信已經疼痛到幾乎說不出話,只有喉嚨里發出的幾聲渾濁不清的低吼。
嘉陽燁扶住尉遲信,低聲默念著一個咒語,幾秒后整個角斗場被金色的霧氣彌漫,他們二人趁機成功撤退。
回到熙昭國之后,尉遲信憑借著為嘉陽燁擋箭的忠心護主之舉以及極高的武藝贏得了禁衛軍統領的位置,隨嘉陽燁出入于各種場合,保護他的安全,偶爾也會為熙昭國出去執行任務。
兩年后的一個晚上,嘉陽燁單獨將尉遲信叫到自己的寢殿。這時,年事已高的嘉陽燁,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國家的政事基本全交與當時的太子嘉陽暮天。
“尉遲信,謝謝你減輕毒藥的分量,讓我多活了些時日。”嘉陽燁依舊的從容安詳的微笑著。
“陛下,您都知道了…….”尉遲信難以掩蓋內心的震驚,脫口問道。
“第一次見你時,你一心求死,然而在看到我胸前標志時你卻突然轉變了想法,當時我就知道你的過去肯定跟熙昭國有關,非恩即仇。但如果我熙昭國曾有恩與你,你必定會說出來,而你沒有,既然你不是報恩的,那就一定是后者了。你一定認為你是因為幫我擋了一箭的護主忠心而取得了我的信任,可如果只因為一支毒箭我就相信一個人的忠心,那我早已死了千百回了,我的國家也早就不穩固了。”
“既然您都知道,為什么還要留我在身邊?”尉遲信為嘉陽燁的睿智而震驚,更為他留自己在身邊而不解。
“我后來知曉了你的來歷,發動與你國家的那場戰爭是我這么多年來唯一后悔做過的事情,對你、對你已經滅亡的國家,我終是愧疚的。”
提起滅亡的國家,尉遲信沉默了。
“此外,留你,也因為你的能力,更因為你的沉穩、忠誠和善良。”
“您說善良?即使我給您的喝的茶中下了藥,您還認為我是善良的?”
“你在我身邊隨時有殺掉我的機會,但你沒有。你在我每天喝的茶里放了藥是沒錯,但是你減輕了分量吧?讓我逐漸虛弱而不是很快死亡。你也是矛盾的吧?”
聽了這些之后,尉遲信跪了下來,說不出任何的話。
“我知道我大限將至了,我并不怪你,你也不必自責,只是尉遲信,你的一切仇恨就到此為止吧,請你今后發自內心的效忠我的兒子和孫子。當然,若你還是放不下心中的仇,那么就請在我死后離開熙昭國,否則我現在就會殺了你。”
“在你做出決定之前,先去城東的山上看看你的將軍和兄弟們吧,那時我派人將他們葬在了那里,只是一直沒有辦法告訴你。還有……”嘉陽燁掀起桌上原本蓋著的一塊布,一把長戟現出,“你可認得它嗎?”
“這是……畢空!”尉遲的眼眸顫抖的厲害,這正是他從小跟隨的將軍的隨身武器。
“沒錯,這把畢空是上古名器,可它并不屬于熙昭,所以將它帶回后我并沒有放進王宮的兵器庫里,后來知道了你的來歷,我就一直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將它給你,你將軍的精神就由你來承襲吧。”
尉遲信沒有上前接過畢空,而是徑自轉身離開了皇宮,去往上陵城東郊的山上。
站在將軍的墓前,他發現這里明顯是定期有人來維護整理,墓旁甚至沒有一點野草長出來。他緩緩跪下,“將軍,我來看您了……可是您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么做?”
當尉遲信在角斗場看到嘉陽燁胸前的太陽標志時,他的腦海中閃現出很多不完整的畫面,他想起向他沖來的兩個敵人身上跟眼前人身上一模一樣的標志,他還想起當他被將軍打到一邊,將軍對他大喊:“信!好好活著!”然后與敵人同歸于盡的畫面。當他得知眼前的人就是熙昭國國王的時候,他決定他要復仇,待殺掉他之后再結束自己,那只毒箭也只是為了取得嘉陽燁的信任而已。
只是當他作為禁衛軍統領跟隨在嘉陽燁身邊時,他親眼看到這位君王是如何善待臣民,如何勤勉的治理國家,如何真誠的對待自己,于是他越發的矛盾,越發的下不去手,本來有無數次可以殺掉嘉陽燁的機會,他卻怎么也說服不了自己動手,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對嘉陽燁到底是崇敬還是仇恨。可是每每從那血腥的夢境中驚醒的時候,他仿佛都能看到昔日一起奮斗的兄弟的臉,將軍對自己說最后一句話時的眼神,他還是下手了,他將毒藥放進嘉陽燁每天喝的茶里,但因為自己矛盾的心理,他一再減輕毒藥的分量。
現在嘉陽燁卻告訴他,他做的一切都是嘉陽燁知曉的,卻仍然假裝什么也不知道的接受一切。
嘉陽燁以這樣絕對的方法,逼尉遲信忠心為熙昭皇室后代效忠……
就這樣,尉遲信這一跪便是一夜。當太陽初升,第一縷陽光照在他周身時,他終于再次對墓碑開了口:“將軍,我想明白了。”
尉遲信趕回了熙昭王宮,來到嘉陽燁的書房,而這位帝王也早已經在那里等他。嘉陽燁此刻看他的眼神,不是期待,不是疑惑,而是信任與篤定。尉遲信在從桌上雙手捧起畢空,轉身跪在了嘉陽燁的身前,凝重的說道:“陛下,我愿忠心效力熙昭國,直至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三天后,嘉陽燁駕崩,舉國同哀。
國喪過后,嘉陽暮天繼位,嘉陽璟麟被立為太子。
尉遲信效力于新皇,為了他與嘉陽燁的承諾,也為了報答嘉陽燁賦予他生命意義的恩典。
尉遲信從回憶中醒過神,輕輕地摩挲著那枚金色束發冠。
玄玥,如此耀眼的你理應找到這世上最好的男兒,而不是我這樣,一個心死之人,一個害死熙昭國人民深深愛戴的君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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