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幽幽嘆了一口氣，道：“小姐，我們還進去么？”

段芷溪終于抑制不住心底對前塵往事的愧疚與悲哀，緩緩一字一字道：“進去！我們還有進去的必要么，只要他幸福就好了！”

紫嫣的眉頭不自覺地蹙起來，如果這個時候小姐真的可以拋開一切進去的話，恐怕……她會更加傷心了吧。為了避免小姐更加傷心難過，也為了引起沒必要的尷尬，紫嫣強撐起笑容道：“小姐，小王爺和孟姑娘他們這么一大早就過來太后娘娘這里，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我看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去等到……再過來好不好？”

段芷溪深深地吸氣，心中凄涼如同帶著些許深重的委屈，卻另有一種淡然的澄明，“早晚都是要面對的，何須躲躲藏藏，現在不見以后就永遠不見了么？”

紫嫣的神色瞬間一冷:“小姐……”

“我沒事紫嫣，真的！歐陽晗他，他的身體都已經這樣了，只要他好我怎么都無所謂的！”段芷溪的聲音愈見凄楚，似乎沉溺在往事的不堪重負里，“不管怎么說他都是因為我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說到這里，段芷溪有些嗚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紫嫣從小就跟著段芷溪，她當然比誰都要了解段芷溪，她知道此刻段芷溪想進永和殿，無論是誰都不可能阻攔得了的！

殿內眾人的神色在段芷溪主仆進去剎那變的驚異和不能相信，都知道歐陽晗和孟漣衣馬上就要成親了，所以人家兩個現在出雙入對地過來給老人家請安，只是這康王妃一大清早地過來是干嘛來了呢！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殿上的氛圍開始變得尷尬異常。

太后眼中盡是雪亮的愁色，她如今見歐陽晗能夠從心底接受孟漣衣這個姑娘，心里已是滿意的不得了。如今她這個孫媳婦一露面，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氣氛那真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啊！

段芷溪只凝望太后與眾人的神色，緩緩行禮道:“芷溪給老祖宗請安。”

看著段芷溪愈加復雜難言的神情，太后強忍著心中的那份惆悵，淡淡笑道：“起來吧，過來這么早都還沒有用膳吧，絮兒再去準備一副碗筷，讓溪兒同哀家與晗兒一起用膳吧。”

“諾！”

絮兒方知自己之所以還能活到現在不僅是因為歐陽晗救她與水火之中，那作為康王寵妃嫡妃又是唯一一個妃的段芷溪肯定也幫自己說了不少的好話。否則，就只一個歐陽晗，難保她自己不會步上李乾的后塵。

太后既然有話讓段芷溪陪同吃飯，她自然是無法拒絕的，紫嫣忙幫她褪去身上紫貂氅子。段芷溪便緩緩入座坐在了太后的身旁，正對著歐陽晗與孟漣衣。

癡癡望著歐陽晗與孟漣衣，段芷溪的眼角微現淚光，曾幾何時，那個位置，歐陽晗身旁的那個位置，只屬于她一人而已。如今歐陽晗的身邊已有佳人，而自己也成了別人的妻。

不敢正視她深沉的目光，歐陽晗心頭有茫然未可知的無奈與傷感陣陣襲來，只是茫茫然說不出來，只覺得一顆心被千軍萬馬所撕扯，說不出的心酸與悲痛，一時間全部縈繞在心尖。

孟漣衣看到段芷溪仍舊用那種眼神凝望著歐陽晗，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腔子，想當初他們兩個是那么登對的一對金童玉女，如今卻因為對方的身份連個可以自由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即使是如同今日這般見了面，卻也說不上幾句話。

半日，似乎心緒平復了些，歐陽晗才靜靜問道：“怎么今日過來給老祖宗問安就只王妃一人，晞哥哥都還沒有下朝么？”

從那件事之后，從她與歐陽晞成親以來，歐陽晗便再也不愿稱呼歐陽晞一聲哥哥，如今他仍舊沿用幼時的稱呼問候她，段芷溪哪里會不曉得歐陽晗之所以這么說，無非就是想讓太后心里安心罷了。

看著歐陽晗清亮的眸光閃過，太后似是驚訝又似意外，亦問道:“是啊，這個時間康兒也該下朝了，怎么這會子還沒有過來。還是說他根本就不知道你過來這邊了。”

打從皇帝登基以來，歐陽晞便就被封為康王，因著要區分他與段芷溪的名字，太后便以歐陽晞的封號作為他的小字，是以稱呼他為“康兒”。

段芷溪本就沒有跟歐陽晞商量，自己過來給太后請安來了。碰到歐陽晗和孟漣衣已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如今太后問及歐陽晞，她更是窘迫，微微搖頭，口氣已帶了幾分僵硬:“我，我……”

一個“們”字都還沒有說出口，殿外便已傳來歐陽晞清脆的說話聲，“康兒有事來晚了，老祖宗可別怪罪才好！”

驚疑之下段芷溪心中陡地一暖，還好他沒有忘記這份孝心，知道下朝之后過來給太后請個安，當然也順道挽救了她。

聽到歐陽晞說話的聲音，歐陽晗的目光已經有了森然的意味，他可以原諒段芷溪做的任何事，哪怕在知道事情真相之前他都愿意去原諒眼前這個自己守候了這么多年，卻仍舊沒能守候好的芷溪。可無論歐陽晞是不是為了段芷溪的名聲著想才不得已娶了她，他仍舊沒有辦法做到不去恨歐陽晞，在他心里，如果不是歐陽晞這個小人橫刀奪愛，他和芷溪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從康王踏進永和殿的那一瞬間，殿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歐陽晞被瞧得不好意思，輕喚：“孫兒下了早朝忙過來給老祖宗請安了，怎么老祖宗這還嫌晚了么，這樣直勾勾地盯著孫兒瞧個沒完是要把孫兒瞧出個洞來么？”

太后本來有些不自在，微微窘迫，轉瞬便被康王的這幽默的“請安”給化解了，只笑道：“這大清早的，看來哀家這里要比皇帝的朝堂可要熱鬧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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