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雪起先只是靜靜聽著，聽到最后一句，倏然抬頭盯著譚奕楓，他剛才說了什么，誰要跟誰成親？這邊宇文雪都還沒有搞清楚譚奕楓話里的意思，那邊幻羽與秦葭亦是一頭霧水，“成親？”眸子幽深如兩潭靜水，“你要跟雪姑娘成親？”宇文雪，她不是歐陽晗未過門的妻子，譚奕楓怎么會跟她成親呢？

譚奕楓沉浸在思緒之中，嘴角蘊著濃重的苦澀，語調是死寂的蒼涼，“對，不管多少年我都愿意等！”宇文雪嫁給歐陽晗不過是他們的權宜之計，雪兒，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秦葭看著譚奕楓微笑，而那笑卻是沒有絲毫暖意的，道:“只是……我聽說雪姑娘不是已經跟晗……”一個“兒”字還未說出口，秦葭便已經意識到倘若自己一不留神說出“晗兒”這個稱呼，到那時歐陽晗肯定會……她不曾給那個兒子一絲絲關愛，又何必帶給他更多的煩惱呢。眼中已經無聲漫上了一層涼薄如霜的清冷，轉頭注目于宇文雪，語中微帶了幾分不解與疑慮道:“你不是要嫁給歐陽晗了么？”

宇文雪只是一徑淡淡微笑，不說話。

譚奕楓清俊舒朗的臉上慢慢泛起笑容，“母親有所不知，其實雪兒嫁給那歐陽晗只不過是我們的一個權宜之計罷了。歐陽叡是我們北夏的仇人，雪兒再怎么……她也不會真心喜歡上歐陽晗那個小子的！”譚奕楓依然微笑，眼中卻泛出一抹悲涼，因為他知道他的雪兒早就已經喜歡上了歐陽晗，而且是真心的，非常喜歡！

秦葭的愕然和震驚沒有消減，更有了深深的疑惑，道:“你們打算利用歐陽晗達到向歐陽叡報仇的目的？”歐陽晗，雖然她沒有在他身邊過，秦葭卻清楚地知道歐陽晗是個好孩子。利用歐陽晗，她雖知道譚奕楓亦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才不得已讓宇文雪嫁給歐陽晗，不然就看他含情脈脈凝望著宇文雪的那個樣子，他定然是舍不得宇文雪嫁給晗……歐陽晗的！

譚奕楓盯一眼秦葭，似笑非笑道：“母親，難道你不覺得這個計策很好么，打蛇打七寸，而歐陽晗就是歐陽叡的七寸。歐陽晗是歐陽叡這輩子最大的軟肋，有了歐陽晗哪怕到最后兒子沒機會殺死歐陽叡，孩兒也是無憾了！”怔怔地似乎出神，譚奕楓緩緩道：“哼，孩兒一定會讓一定會讓歐陽晗臨死之前，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挫骨之痛。”

小時候，一場大火，讓他從天堂跌落到萬丈深淵，若不是宇文麟臨終之前說過讓他好好保護雪兒，好好活下去為他們報仇，他也不會即便是被人那般侮辱，也要忍氣吞聲地活下去。他被人打，被人狠狠地打，被人往死里打，打得連他的骨頭都痛了，卻也還得笑嘻嘻地活下去……那份心酸，那份疼痛，沒有人會懂。母親，眼前的這個母親，她雖也辛辛苦苦找了自己這么多年，可是她根本就不可能體會得到自己身上所經歷的那些痛苦，或許，就是因為她不懂，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自己不要為了向歐陽叡復仇而去傷害無辜的人。可是，她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無辜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歐陽晗，他也就不會吃了那么多的苦，經歷了那么多的心酸與悲痛了……

宇文雪有些詫異，明白之中也意外，她靜靜地凝視著歐陽晗眸子里灼灼燃燒著的那種怒火，心里想著譚奕楓若真的狠下心去對付歐陽晗，到底最后會將他怎樣。

心頭漫出一絲微不可覺的苦澀與絞痛來，秦葭強忍著不讓自己露出驚詫的神情，問譚奕楓，“臨死之前是什么意思？”

聽得“臨死”二字，宇文雪不覺感到焦雷在耳畔閃著，心中始終有一絲不忍，歐陽晗，她到底應不應該恨他，如今連她自己都搞糊涂了。

譚奕楓嘴角含了淺淺的笑容：“兒子聽說歐陽晗那小子最遲活不過今年了，所以兒子一定會讓他在死之前好好感受一下這個世間的苦，我要讓他知道什么叫做嘗盡人生百味！”

秦葭聽了，心下“咯噔”一下，幾乎不能相信，怔了一怔，她是聽手下的人說過歐陽晗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也知道他……可是當這一切從譚奕楓的唇齒間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因為他說會讓歐陽晗在臨死之前嘗盡人生百味。這就足以表明譚奕楓不會輕易地放過歐陽晗，那可是他的弟弟啊……

幻羽知道秦葭與歐陽晗的關系，她聽到譚奕楓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尚不能不動聲色地從心底接受此事，圣母是歐陽晗尋尋覓覓一直想要找尋的生母，她當然也不能……更何況眼前這個還是她的另一個兒子，身為一個母親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兩個兒子互相殘殺，試問，那個母親能受得了呢？

“公子、姑娘，圣……夫人該休息了，你們還是先回去吧！”幻羽說道。

在聽到幻羽聲音的那一刻，譚奕楓的目光微微一跳，很快如常笑道：“既然這樣，那孩兒便就帶著雪兒回去了。母親您先好好休息，孩兒改日再來看您。”

秦葭自然知道幻羽的用意，便也沒有過多的去留譚奕楓與宇文雪，只又寒暄了幾句，便派了幻羽送他們出去。

他們前腳剛才出門，邱允便慢悠悠從內堂走了出來。

“師妹，你為何不告訴小風，其實……”

秦葭低頭片刻，眉目間有一團淺淺的憂愁，“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晗兒他已經因為我從云端跌落到了谷底，他這一生都難以擺脫私生子的名聲了。若我再……到時候只怕是給他徒增煩惱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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