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雪聽了神色一僵，她的手指尖輕微顫動。譚奕楓的話她內心都很清楚。

“你是說……”

“沒錯，這事兒歐陽晗現在恐怕也知道了！”譚奕楓說得輕描淡寫，宇文雪聽著卻是十分的不舒服。

譚奕楓也不等她答話，接著說:“東方杰也是因為這一點才忍不住用他的，因為程家雋……已經到了破釜沉舟的境地了，他的求生欲會讓他變得很強大的！”

宇文雪的眼睛模糊起來，譚奕楓的話讓她回想到從前跟歐陽晗同甘共苦的事情，如果，當年段芷溪沒有覺得自己配不上歐陽晗，而是選擇了放棄一切，跟他在一起，她還會跟歐陽晗重逢，跟他成親，自己還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嗎？

她淡淡一笑，“可是這跟我們又有什么關系？”

譚奕楓終于看到宇文雪臉上的一縷淡淡的笑，盡管這笑帶著幾許朦朧，幾許淡漠，甚至還有幾許苦澀。可對于他來說，這就夠了，至少沒有冷然與憤恨。這一刻，他是滿足的。而且她這一縷難得的輕笑僅僅屬于他自己。

“表面上看是沒有什么關系。”雪兒知道的越少，她心間的恨就越少，這樣很好。

“真的沒有關系？”宇文雪似乎有些不相信。

譚奕楓聲音輕柔，悠悠閑閑地說道:“真沒有關系，我只是不想放過一個可以好好利用他的機會罷了。畢竟，他也是我們的敵人！”

雖然譚奕楓的話語氣刻意講得相對委婉，宇文雪還是感受到了他那凌厲的目光一閃而過。沒聽說程家雋跟他們北夏有什么深仇大恨啊，莫不是他們私下有什么恩怨？

“你跟他有仇？”

譚奕楓只是悠悠嘆息了一聲：“以前我們是曾有過小糾葛，不過不影響此次的合作！”

“可是你為什么非得跟他合作，這些年在武碩王的統治之下，咱們北夏較之其他三國已是千瘡百孔，眼下最需要的是休養生息而不是挑起戰火。再說了，那東方杰是什么人你了解么，你怎么就知道他攻打完南源之后不會調過頭來找咱們的麻煩，還是說……”宇文雪突然停下，她想起了在醉夢仙霖的時候偷聽到的譚奕楓與東方杰的對話，不由微微一愣，他們原是認識的呀！

譚奕楓清晰地望到宇文雪眼中略過的那抹夾雜著厭惡的質疑，仿佛自己的心口被利劍割傷，疼痛難忍。他溫煦地笑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雪兒，沒有誰更能充分地理解這句話，以前我落魄的時候東方杰曾經對我有恩，那時候我們便約定若有朝一日誰需要幫忙，另一個自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聽了譚奕楓的話，宇文雪忽然間感覺到他越來越不了解自己面前這個溫潤如玉的年輕人了。

她知道即便自己再怎么勸他，譚奕楓也不太可能放棄攻打南源了，她改變不了譚奕楓的決定，她只是希望他能記得當時答應秦葭的那個承諾，不要傷害歐陽晗就好了。

“……你不會殺歐陽晗吧？”宇文雪氣淡淡地，有些憂傷，她真的不放心。

譚奕楓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是我弟弟，我不會，我不但不會傷害他，而且不久之后我還會送給他一件禮物！”

宇文雪心底閃過一念。或許，他真的能做到，因為畢竟歐陽晗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跟他有血緣關系的人了。

“我走了。”

宇文雪沒有再問譚奕楓什么，轉身就要離去。

“你為什么不問一問你父親和哥哥的事情？”

她沒有回頭，“因為我知道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們！”

所以，你還是為了他！

譚奕楓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宇文雪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肯收回，其實，他之所以派兵支援東方杰并不是因為他欠了人家什么人情。只是因為，他若不出兵，東方杰便會由清風鎮進攻南源。那里可是雪兒成長的地方啊，他怎么能夠讓東方杰去毀了雪兒的家呢！

至于程家雋，他不殺他，是因為要給那個最憎恨他的人留著。

與此同時，軍營里段慕塵正緊鑼密鼓地操練著。昨晚，敵軍夜襲，還好陸子期及時帶兵趕來，才不至于傷亡那么慘重！

陸子期憂心忡忡地看著段慕塵，他看上去有些疲倦，聽下邊的士兵說段慕塵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了，好不容易昨晚瞇了一會兒就又出了夜襲的事情。

“慕塵，你先去休息，這里就交給我吧！”

段慕塵面有倦色地搖了搖頭，雖然他真是疲憊極了，好似是已經疲憊到骨髓里。可是他不能離開，一刻都不能。昨晚，他看到了，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雖然隔得遠，他清晰地看到了程家雋那張可憎的面容。

這一次，他一定要給妹妹報仇！

陸子期愁眉不展，“你先去休息，程家雋那小子交給我！”

聞言，段慕塵不覺雙眉微挑，問他道：“你知道？誰告訴你的，陛下還是靖王？”他自言自語地補充了一句，“或者，都不是！”

陸子期不緊不慢地說：“是陛下，他讓我告訴你遇事切不可沖動，尤其是見了程家雋，不要因為急切地想要殺掉他而掉以輕心，落入敵人的陷阱里去！”

所以，根本沒有人告訴陸子期事實的真相，他只單純地以為程家雋跟自己有什么私人恩怨罷了。

“那我就先行一步。”他還是去休息一下吧，因為真的有些累，正如陸子期說的那樣，萬一自己困得迷糊落入敵人的陷阱了呢。

“慢走。”

“陸兄。”段慕塵停步，想了想，回頭低聲說了一句：“程家雋留給我！”

陸子期沒有說話，只微微頷首。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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