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養傷

第二天，薛良弼又來了，不過這次隨他一起來的還有一位宦官。

這個太監乃是此次攻下金陵城的唐軍統帥郭子儀軍中的觀軍容使魚朝恩，實際上就是皇帝派來的監軍。原本就是叫監軍，如今改稱為觀軍容宣慰處置使。

這次如此快捷順利地攻下金陵城，羊昀之前送去的那樣詳細的布防圖，還有后面的“高家事件”，都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功勞極大。

所以，觀軍容使會代表軍方來探望他。

可是，秦暖對這些宦官沒有一點好感，尤其是像什么邊令誠、魚朝恩這樣的陰險又弄權****的，實在是令人反感，可是這些小人又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不說高仙芝封常青那樣軍功卓著的重臣輕飄飄就被他們的讒言害死了，就連郭子儀這樣老謀深算后來如日中天的厲害家伙都被魚朝恩黑了好幾回。

秦暖趁著那人還在前院喝茶，急急對羊昀道：“這些宦官之流，你縱然不喜，也千萬不要表現出來，這些小人不管怎樣，我們如今還得罪不起，反正以后自有人收拾！”

她擔心羊昀這樣的讀書人，最是反感這樣的宦官之流，怕他一耿直就神色有所流露，而這些太監最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又對自己的身份最是敏感，于是便在不自覺中將這小人得罪了個透。

羊昀嘆了口氣，苦笑道：“阿暖，我并沒有燒壞腦子！”

秦暖忽地就想起從前不知道是聽說來的還是在雜書上看來的，男人都是自尊心極強的生物，須得小心地維護他們的自尊……哎呀，自己剛才這樣直接就告訴羊昀不要怎么做、應該怎么做，會不會讓他不高興？會不會讓他覺得自己看不起他？

羊昀看到秦暖垂眸，長長的睫毛眨巴眨巴個不停，輕輕拍了一拍她的手，“阿暖，你又在想什么呢？”

秦暖訕訕一笑，“我知道你明白的，我剛才只是一時擔心，怕你委屈，你不要在意！”

羊昀嘆口氣：“阿暖，你這樣子叫我好難過，實在叫為夫擔心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好，倒叫娘子需要這樣小心翼翼地同我說話！”

他居然這樣“為夫”地叫著，讓秦暖的臉忽地就紅透了，哪里還去在意他說話的內容，羞嗔道：“你怎么這樣說話……你還是君子……”

羊昀看著秦暖紅撲撲的小臉，心里愉悅極了，笑道：“為夫不是君子！”

隨即他又正色道：“所以，娘子便是罵我，也是可以的！千萬不要含蓄！”

秦暖：“……”

兩人說話間，外頭的人聲已經到了院子門口。

秦暖立刻換了端莊沉肅的面容，去到門口迎接這位觀軍容使。

魚朝恩白白胖胖的，一臉和善，才看到秦暖，還沒等秦暖行禮，立刻就先親切地打招呼道：“這位便是秦小娘子吧？果真是好人才，好風骨，真不愧是皇家后裔！”

先不說此時這位大太監的地位和官職，比這幾人高出許多，且就這樣的夸贊，這樣誠摯又親切的語氣，沒有哪個小娘子聽了不喜滋滋的。

包括心里原本充滿了戒備的秦暖，都忍不住受到了些感染，行禮問福之際，原本嚴肅的小臉上都露出了笑容，道：“魚大人過譽了！小女子實在沒有這樣好！”

魚朝恩又贊了秦暖兩句，一路走進了羊昀養傷的房間。

這人又是好一頓噓寒問暖，將羊昀夸了又夸，偏偏他的神情和語氣絲毫又不讓人覺得做作，只讓人覺得十分地誠摯又可親，十分地和善，只覺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他的肺腑的。

便是一貫坦然自若的羊昀，蠟黃的臉上都泛出了一絲紅暈來……

最后，這人留下了一堆上好的藥材和禮物離開了。

等人走后，秦暖抹了一把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對羊昀嘆氣道：“若非對此人略有所聞，我簡直要覺得他是個大大的好人，我甚至要認為之前我所知道的那些，都是別人對他的污蔑！”

羊昀也嘆息了一聲，秦暖說的話，他頗有同感。

良久，他又嘆了口氣緩緩道：“大奸似忠，大偽似真！”

實際上，二人都明白，每當到了一個太監能弄權的時代，只能證明一件事：皇權受到威脅，皇帝對臣屬又深加疑忌，所以便用宦官來監視、控制朝臣，分割、削奪其權力，然，這樣做只是飲鴆止渴，宦官專權弄政，只能令朝政越發混亂不堪！

羊昀這次的傷確實拖延得狠了，又過了十來天，才算是傷口長攏結痂，身體也不再低燒，臉上的蠟黃也退了許多，倒是顯出缺少血色的蒼白來。

此時已到十月下旬，深秋初冬時候，天氣干爽，藍天澄亮，白天出太陽的時候，陽光曬在身上極是舒服。

羊昀坐在院子里，靠在躺椅上，嘆了口氣道：“這個時候棲霞山上的紅葉最盛，如人間仙境，可惜！”

秦暖哼了一聲，才好了傷疤，就開始想七想八。

羊昀不說還好，一說秦暖便想起之前在棲霞山的西山上，雖然就處在滿山楓林之中，可是誰都沒有那個心思去賞景，雖說盧瑩和盧泓剛剛到上山時候，驚艷了一小會兒，之后便滿心都是對家中人的擔憂和掛念。

生存第一的時候，誰會去想這些啊！

羊昀聽見秦暖哼了一聲，不動聲色笑道：“棲霞山上的棲霞寺的素齋，乃是一絕！”

秦暖一愣，雖然她去了兩次棲霞山，卻都是逃命而去，每次都是直奔西山腳下的，早聽說過棲霞寺是四大名剎之一，卻從未去過，居然這名剎的和尚除了佛法精深，還廚藝高超？

這個可以試一試！

秦暖便道：“你的身體至少還要再養半個月，等你養好了，我們便去棲霞山吃素齋！”

羊昀笑道：“我說的是賞紅葉，你怎地就想著吃素齋？”

秦暖一噎，隨即道：“好，你只許賞景，不許吃素齋！”

這時候，茉莉兒跑進了院子中，一臉的懊喪，“大娘！我聽說李將軍走了，又帶著先鋒軍離開了！”

秦暖一愣，這又怎么了？哪個李將軍？他繼續開拔前線打叛軍，和自己幾人又有什么牽連嗎？

茉莉兒看到秦暖的樣子，有些急了：“就是大娘子上次說的李嗣業將軍啊！那個最神勇無敵的李將軍，我們不是說，在李將軍進金陵城的時候，要去看上一眼的嗎！進城的時候我們沒趕上，如今出城也事后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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