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太后笑道：“這孩子還這樣謙虛！據說阿暖擅長畫人物肖像，在揚州時，便有許多夫人來尋阿暖畫像，將青春容顏留駐在畫卷上，留著以后老的時候做個念想。哀家雖然已經老了，可是也忍不住想要阿暖畫上一幅！”

秦暖立刻乖順地答道：“太后若是不嫌棄，阿暖愿為太后效勞！”

武太后呵呵笑出了聲，語氣甚是慈愛：“你這孩子，這般聰明乖巧又孝順，難怪阿猗那樣喜歡你，總把你帶在身邊！”

秦暖微微垂頭，做出一絲害羞的樣子，心中卻暗暗發冷：原來這老太婆挖好了這個坑，只等著她往下跳。

她不想跳也得跳……

從前秦暖對前來定制畫像的夫人們說的是一幅像兩個月，雖然她實際上用不著這么長的時間，可是，為太后娘娘畫像，這畫卷幅面必不會小，必須精益求精，且還有許多禁忌事項，就算埋頭苦畫，也得要好些天的功夫。

這樣，太后娘娘就可以將秦暖光明正大地留在宮中。

那么，足夠她安排任何事情發生了……

真是陰險的老狐貍！

雖然，昨天李猗安慰秦暖說，武太后即便有什么心思，也不會在秦暖第一次進宮就露出來，可是人家現在要把她留在宮內，慢慢地、完美地安排。

既然這活兒她不接也得接，秦暖便不想和這老狐貍多說話了，免得這老狐貍坑越挖越多，便主動問道：“不知太后娘娘想畫一幅什么樣的畫？”

武太后笑意盈盈：“就畫一幅賞花圖吧！至于花兒嘛，哀家甚喜牡丹，就畫牡丹花吧！”

秦暖點點頭，還好，牡丹花是她畫熟了的，不用看實景也能畫得出來。

武太后一面說一面似在思索，往身側環掃了一眼，又補充道：“畫一幅春賞牡丹圖，把哀家身邊那些個年輕晚輩也叫來，一起畫進去，春日賞花，年輕女孩兒多，人比花更嬌，這樣的畫兒想必看著便讓人心生愉悅！”

秦暖心內簡直就就想踹桌子了：這死老太婆太陰險了！她這意思是還要叫一群“小公主”“小郡主”“縣主”什么的來，讓秦暖畫一大群人！

這完全是想將她一直困在宮里的意思！

秦暖不知道得耗費多少時日才能將這幅大作畫完，還不知道后面這老太婆安排了哪些后手！

估計這畫到一半，就能給她定親了，等畫完了，就能直接讓她嫁給武家的某個子侄咯！而那時候羊昀大概早被他們安排著同武惠娘成親完畢了！

于是秦暖一時間呆愣愣地望著她，張大了小嘴，愕然道：“太后娘娘，阿暖不會畫人多的畫……”此話一出口，又臉一紅，羞愧地垂下頭，低聲道：“阿暖從來都只畫過畫面上只有一個人的畫……”

武太后正說得高興，一聽秦暖這話，美麗的臉上的笑容消失，一雙丹鳳眼看著秦暖，黑眸中微微露出凌厲之意，甚是有壓迫感。

若秦暖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十六歲女孩兒，自然會感到深深的威壓，指不定什么都老老實實地答應了，可是秦暖跟著李猗什么沒見過？什么戲不會演？

她用力憋了憋，眼眶頓時就紅了，大眼睛中包著一汪水盈盈的淚，俯身頓首請罪，聲音略略帶著要哭不哭的鼻音：“太后娘娘，阿暖只是跟著外祖母學過幾天畫，阿暖只會畫得精細些……后來外祖母出家了，后來又外祖母又過世了……阿暖沒學過布局，阿暖畫過的最大的畫就這么大……”

她用手比了一比，大概也就最多三尺的樣子，她從前給揚州的夫人們畫的卷幅尺寸便是這么大。

武太后俏臉生寒，看著秦暖不出聲，她不知道秦暖是真的不會畫，還是故意找借口，不過這丫頭竟然敢違逆她的意思，就令她很不高興！

秦暖在小幾后，俯身雙手支在榻席上，身體微微瑟縮，似乎是害怕的狠了，不敢說話。

她盯著眼前的榻席紋路，默默地等著，就看這老太婆的的無恥程度到了哪一層次？

反正眾所周知，秦暖從未跟任何擅畫的名師學過畫，就只是跟著早逝的外祖母學過幾天畫，這樣一個才十六歲的小姑娘家家，你作為一國之太后，好意思去逼人家小姑娘去做一個專業的宮廷大畫師才做的好的事情？

若是她真繼續要求秦暖畫大長卷，秦暖就真的哭給她看！

總之，我小，我業余，我水平有限……

李猗說過，這老太婆不會在她進宮第一天就巴巴地收拾她。

好吧，這老太婆若真是就此為借口懲罰秦暖，那么她也豁出去了，就拼著吃點苦，讓這坨黃泥巴掉進太后娘娘的裙子里，不是屎也是屎，讓她丟臉……

一個祖母輩的太后娘娘，逼著一個十六歲的侄孫女畫巨幅畫卷，人家畫不出來就又打又罵？要不要這樣刻薄的這種事能做好都是大師級別的人了！

果然，過了一會兒后，武太后臉上的寒意忽地消融，笑吟吟道：“你這孩子，真是膽小，哀家不過是提了一提，你不會就不會，哭個什么呢！”

秦暖抬起頭來，眼眶依舊是紅的，一臉的驚懼過后的釋然，又帶著些羞愧，怯怯道：“太后娘娘仁慈大度！是阿暖學藝不精，不能為太后效勞！”

武太后心里堵得慌，淺淺的笑容浮在面皮上，淡淡道：“你能畫多大的就畫多大的罷！”

秦暖破涕為笑：“謝太后娘娘體恤！阿暖一定竭盡全力畫好娘娘的鳳顏！”

武太后“嗯”了一聲，“你用心就好！”

秦暖這樣不上道兒，她很是有些興趣懨懨。

真是一個上不了臺面，不討人喜歡的丫頭！

白瞎了那張看起來機靈俊俏的臉！一點兒眼力勁都沒有！

籠絡過來也沒甚么大用！

武太后正心中略略有些煩悶，卻又聽秦暖問道：“太后娘娘，您看，今日天氣這樣好，阿暖現在就可以開始為娘娘作畫！”

秦暖說這話的時候，一雙水汪汪的眼眸望著太后娘娘，帶著一絲期盼和一絲慕孺，還有一絲怯怯的巴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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