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的水,比冰塊溫暖不了多少。
忽然落水,只覺得一股子寒氣透過皮膚,往骨頭里鉆,凍的人連叫救命的心都沒了。
半夏還在那里哭喊,叫人來救命,聲音撕心裂肺,恨不得落水的那個人是她。
只是這邊涼亭離的稍微有些遠,要是說話聲大一些,不一定能聽的見。
涼亭里,負責招待沈玥的丫鬟嚇白了臉,趕緊跑過去要喊人。
鄭月站在涼亭上,臉也嚇的刷白,看著不遠處在水里撲騰的姑娘,要不是丫鬟扶著,只怕要嚇跪到地上。
“怎么辦,怎么辦,”鄭月急的跳腳。
沈玥在水里苦笑,方才覺得那姑娘倒霉,誰想到,一轉眼,就輪到自己了。
要叫她知道,是誰害她落水的,非得剝去他幾層皮不可。
暗處,一襲黑衣暗衛秦牧,只覺得鼻子忽然有些癢,忍不住要打噴嚏。
他努力忍著,他大約猜到是沈玥在罵他。
他揉了揉鼻子,再看向湖里時,一雙眼睛沒差點瞪出來。
只見沈玥朝那姑娘游過去,而且他看到的時候,已經快到那姑娘身邊了。
她怎么還學會鳧水了?!
不應該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
上回在湖里,不還是一個勁的叫救命,最后被人撈起來的嗎,這才過去三個月,人瘦了不說,竟是連鳧水都學會了?
秦牧心有些沉。
那邊,沈玥游到那姑娘身邊,抱著她,往岸邊游。
這時候,才總算是有人過來救她們了,將兩人拉上岸。
看到沈玥落水,姚君玉沒怎么擔憂,可看到那姑娘,卻是臉色刷白,“快去請太醫來!”
那姑娘已經暈了,沈玥穿的衣裳多,這會沾著水,只覺得動都動不了,再加上有風,那感覺……自覺地身體溫度迅速降了下來,冷的人直哆嗦。
可是現在不是抱怨冷的時候,這姑娘方才嗆了水,得趕緊搶救。
剛要爬起來,只聽到一驚恐哭聲傳來,“沒氣了。”
說話的是個丫鬟,她用手去探那姑娘的鼻息,沒有探到,嚇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姚君玉面如死灰,她也蹲下,探了探手,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炸開,頭暈目眩。
沈玥朝她爬過去,將那姑娘下顎微微抬起,便按壓她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姚君玉攢緊雙手,忍住快要打擺子的雙腿,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救她,不要和我說話打擾我,”沈玥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她一下又一下,然后給那姑娘吹氣。
這一舉動,讓四周圍著的不少姑娘都瞪圓了眼睛,不是說沒氣了嗎,她,她這是在做什么?!
沈玥沒有管那些人奇異的眸光,只盡力救這姑娘。
一下又一下。
也不知道按壓了多少下,只覺得身子被風吹的快結冰了,總算有了動靜。
那姑娘咳了一聲,吐水了。
見她又活了過來,姚君玉大松一口氣,那邊大夫也姍姍來遲。
府里辦宴會,人多難免會出紕漏,是以宴會這一天,府里至少會請個大夫坐鎮,以免萬一。
見大夫過來,姚君玉趕緊讓大夫看那姑娘,大夫看都沒看,只道,“渾身濕透,趕緊換了干凈衣裳,以免寒氣入體。”
開藥什么的,倒還是其次。
沈玥凍的打擺子,姚君玉讓丫鬟扶著她往那邊暖閣走。
入了暖和,把濕掉的衣裳脫下來,擦干,換了身衣裳,烤著火,這才覺得人是活過來了。
丫鬟端了熬好的驅寒藥來,沈玥捧過,嗅了嗅,一飲而盡,苦的人舌頭都想扔了。
那邊,沈琇過來,望著沈玥道,“大姐姐,你知道你救的人是誰嗎?”
“誰啊?”沈玥隨口問道。
沈琇頓時啞然,救了人,還不知道救的是誰,有這樣的嗎,她笑道,“是代國公府三姑娘鐘如婷,代國公府你知道吧,當今皇后的娘家,你救的那姑娘正是皇后嫡親的侄女兒。”
原來是皇后的侄女兒,難怪方才姚君玉嚇成那樣了。
沈琇很高興,沒想到沈玥居然救了皇后的侄女兒,有這份恩情在,父親官復原職那是鐵定的了。
沈玥神情一般,她現在只恨不得鉆火堆里去。
等頭發干了,半夏幫她重新梳妝,然后便出了門。
姚君玉迎接上來,看沈玥的神情,滿是尷尬,她道,“今天,多虧了有你在,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沈玥想到那下了毒的茶水,笑不出來,硬是擠了一抹笑出來,道,“舉手之勞而已,府上還忙著,我就不打擾了,先告辭了。”
賠罪的話,是不會再說了。
姚君玉也知道她方才在水里泡了許久,且不說受驚,肯定是凍著了,不過三個月前,更冷,她在床上病了三個月,而她是受了些傷寒,幾天就好了,必定身子強健,又稍稍安心。
再次道謝,然后親自送她出順國公府。
坐上馬車,沈玥便和沈琇回了沈家。
這么早就回來了,守門小廝還有些詫異,去參加及笄宴,怎么也會留著吃頓飯吧?
半夏扶著沈玥往府里走。
直接去了寧瑞院。
老夫人聽說沈玥去參加姚大姑娘及笄,已經回來了,心底微沉,加上大夫人在一旁,陰陽怪氣道,“這么早回來,不應該啊,別是出了什么事,被轟了回來。”
老夫人瞥了大夫人一眼,覺得她說話太難聽了。
大夫人沒有在意,過了會兒,就見沈玥從屏風處繞過來。
大夫人眼尖,一下子就看見她身上的衣裳不是出府時穿的那套呢,雖然顏色很相近,但差別太大。
老夫人也看出來了,眉頭擰著,問道,“這是怎么了?”
沈玥還未回答,沈琇就道,“祖母,大姐姐在順國公府落了水,順帶救了代國公府三姑娘。”
聞言,大夫人面上一喜,這是好事啊。
老夫人上了年紀,不及大夫人反應快,等反應過來,就問道,“怎么好端端的會落水?”
沈琇一直和沈玥在一起,還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也把眼睛投向了沈玥。
沈玥就道,“代國公府三姑娘落了水,我從湖畔走,打算救她,卻被什么東西打到了腳脖子,身子一動,就掉水里去了。”
她有些想不明白,有用暗器傷人的本事,怎么還會輪到她救鐘三姑娘?
比起讓她落水難堪,鐘三姑娘在順國公府出了事更嚴重一些吧?
沈玥想不通。
老夫人更沒多想,她只擔心沈玥落了水,趕緊讓半夏送她會沉香苑歇著。
大夫人也反應過來了,當初姚大姑娘就是這樣,然后一病三個月,得小心防備著啊,她可不想退了煊親王府的親事。
這邊,沈玥回了沉香苑,看大夫,繼續灌藥。
那邊,煊親王府里。
氣氛有些詭異。
書房內,煊親王世子臉黑如碳,他咬了牙道,“你方才說什么,再說一遍?!”
秦牧站在書桌前,抬頭看著煊親王世子,硬著頭皮道,“爺,您命硬是假,她命硬卻是真啊,咱們變著法的克她,都給躲過去了,咱認命吧?”
玉管狼毫筆,被折成了兩半,而后被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近乎吼道,“認命?認什么命?!”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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