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攔在門口的云霧,小聲稟報說“奶奶還在休息,不方便打擾”時,崔氏和劉惠母女倆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暫時落了地。
崔氏第一次覺得,揖翠院的丫鬟驕縱一些也沒有什么不好的,今天若不是云霧大膽拒絕了探視,把她們攔在了外面,還不知道劉識得知了真相會鬧出什么事來呢。
“既然這樣,那叔彥你就先去榮壽堂拜見老太太吧,等回來再梳洗不遲,免得讓老太太久等。”崔氏立即開口勸說,又忙丟了一個眼神給一旁的女兒,生怕再多留一會兒,云霧就把彭瑾受傷的真相抖露出來,橫生枝節。
不管怎么說,先到老太太那里把這件事糊弄過去再說。以崔氏對兒子的了解,在未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兒子是不會亂說話,惹得長輩不悅的。
劉惠心領神會,立刻笑著上前,幫崔氏一起勸說劉識:“對啊三哥,老太太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好,讓她久等了可不好。三嫂還在休息,三哥你就別打擾了她休養。”
劉識見母親和小妹眼神躲閃,又一個勁兒地要拉自己出揖翠院,心里不由地一沉,卻也不便拒絕,只得打起精神,吩咐了云霧仔細看護彭瑾,這才轉身出了揖翠院。
等送崔氏等人出了揖翠院,云霧吩咐小丫鬟們準備熱水,供小姐和姑爺梳洗之用。
等到劉識從榮壽堂回來時,已經是早飯過后了。
彭瑾吃過飯,又躺回了床上,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云霧聊天,了解自己所處的這個陌生的時空。
聽到院子里有丫鬟婆子問安的聲音,主仆兩人停了下來。
三爺?
彭瑾花了片刻,才想起來來人正是自己如今的便宜丈夫。
可能是被簡方荼毒太深,彭瑾本能地對“丈夫”這一生物不感興趣,再加上自己如今被迫躺在床上休養,追根究底,還是由這個便宜丈夫引起的,對于見劉識,她就更沒有多大興趣了。
正想著要不要先閉眼裝睡,一抹天青色已經闖進了門口。
步履沉穩,卻迅疾,掩飾不住內心的焦灼。
等到彭瑾回過神來時,云霧已經站起身來,恭敬地問安:“奴婢見過三爺。”
那雙步履略帶虛浮的腳,已經站立到了床前。
于是,彭瑾不得不打消裝睡得念頭,抬起頭,看向來人。
雖然梳洗凈面,又重新束了頭,天青色的直裰也被抻平了褶皺,可是仍然難掩一身的風塵倦意。唯有那一雙深潭似的眸子,深邃又清亮璀璨,如古潭里孕養著兩顆黑珍珠,華彩難掩,令人過目不忘。
想當初,原主也是被這一雙似浮動著星光的幽潭的眸子所吸引,才一頭沉溺進去,不可自拔。
彭瑾走神片刻,在腦海里搜尋原主對劉識長相的記憶,卻現除了這一雙眸子,其他都只是隱約的輪廓罷了。
很難想象,原主嫁過來小三年,竟然因為愛得卑微,一次都沒有敢抬頭,好好地打量一下自己夫婿的樣貌。
可憐!可悲!
彭瑾的失神,落在劉識眼里,卻成了一如既往的彷徨無助,忍氣吞聲。
心里莫名地就騰起一簇火苗,讓他很是煩躁。
三年了,每次出了事,眼前的人都是一副任人欺凌的受氣包的模樣,劉識只覺得心累。
壓抑住內心的火氣,劉識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耐心地詢問:“你感覺怎么樣?要不要緊?要不然,請方神醫進府再來給你把個脈?”
一個自己還是個孩子的人,現在竟然也要生孩子了!
劉識乍聞自己要做父親的消息,最初的欣喜之后,更多的竟然是擔憂,擔憂自己沒有精力照顧好這兩個孩子。
劉識苦笑,自己大概是古往今來,第一個因為后繼有人而心情復雜的人吧。
云霧早就悄悄退了出去,將房間留給他們夫妻二人。
彭瑾察覺到劉識語氣里的忍耐,收回心神,擺擺手,垂下眼瞼,輕聲道:“不用了,我現在除了腦袋有點沉,其他的都很好。再躺幾天,估計就差不多了。”
實在是裝不成原主那樣的可愛易驚的小兔子,又怕暴露本性惹人懷疑,彭瑾只好選擇不看劉識。
畢竟,劉識和原主同床共枕小三年,最是了解原主,她不得不謹慎以待。
其實,彭瑾完全多慮了。
雖然成親小三年,但是因為原主一味地退縮,把自己蜷縮在一角,又豎起堅固的壁壘,所以劉識對原主的了解,未必比得過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云霧。
見躺在床上的人,沒有像往常一樣大滴大滴地落淚,劉識詫異之余,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他實在是不知道怎么應付一個只知道低頭哭泣的女人,那只會讓他手足無措。
靜下心來,劉識放松了身體,輕聲道:“你放心,雖然我不知道那天早晨我離開之后,后花園生了什么事,但是,金珠絕對不能再留在府中。若是閔小姐不忍心趕走金珠,那就讓她帶著金珠回閔家去吧。”
剛才在榮壽堂,閔氏、崔氏,還有閔柔三人一致說彭瑾的受傷只是意外,金珠也出來認罪。可是因為受妻子的拖累,沒少親自處理后宅的事的劉識,見幾人言辭閃爍、目光閃躲,怎么會猜不出,金珠和碧螺只是替罪羊罷了。
既然如此,那他就只有殺“羊”來解決了。
劉識的話驚到了彭瑾,她下意識地朝他望去,一臉驚訝。
這事不是過去了嗎?
閔氏和閔柔兩個,又怎么甘心她們的計劃被破壞?
劉識誤以為彭瑾又是怕得罪人,用力克制住心底噴薄的火氣,耐心解釋道:“沒道理有人害了我們,我們還要把人放在眼前供著。閔小姐這不是善心,是打我們的臉,是拿刀子戳我們的心窩,恩將仇報!你放心,這是我提出來的,老太太和太太也當場認同的,沒人會怪到你的頭上。”
憑什么怪她,她分明是這才見到自己,想告狀也來不及啊。
彭瑾真想為劉識的機智點贊!
閔氏敢光明正大地保下閔柔,甚至是金珠,劉識就能光明正大地趕走金珠,甚至是閔柔。
為了保住閔柔,好繼續跟崔氏斗法,閔氏只能不得已舍棄金珠,棄車保帥。
劉識比自己狠,且正大光明,就事論事,不留絲毫把柄。
所以,他這是在為自己撐腰嗎?
不,應該是在為原主撐腰吧。
原主眼光不錯,為自己選了一個可靠的丈夫,可惜因為裹足不前,又生生錯過了。請打開:g.69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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