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見靖墨與凝煙堂兄妹兩人卿卿我我,簡直看不下去了,沉聲道:“靖墨,諼兒已經處置過凝煙的傷口了,你把她放榻上好了,你們這樣成何體統!”說到后來,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
靖墨臉一紅,把凝煙抱到榻上放好,剛才只顧著可憐凝煙,忘了男女授受不親,就是兄妹也不行。
外面衛總管報:“胡太醫到!”
老夫人道:“快請!”
胡太醫五十來歲,童顏鶴發,紅光滿面,一把胡子像用飄柔護理過,柔順無比,一看就頗懂養生之法。
一進門就樂呵呵地對老夫人道:“老壽星近日可安康?”一面拿眼掃著眾人,目光落在凝煙包扎的額頭上。
凝煙半靠在榻上,病懨懨的。
老夫人應道:“托胡太醫的福,我一切都好著呢,只是我這孫女太叫人操心,好好的撞了墻。”
胡太醫是誰?常在宮中走動,富貴險中求,哪能聽不出老夫人話里的意思!
好好的自己撞了墻?
凝煙不瘋不傻,怎么可能做這樣的蠢事!老夫人言下之意叫他別出去亂講。
他笑道:“現在的孩子都太活潑,磕磕碰碰撞到墻很是正常。”
老夫人見他如此上道,笑的更加滿意了。
胡太醫走到凝煙身邊,笑著道:“小姐,老夫冒犯了。”說著兩指搭在她右腕上,凝神了片刻,又換了左腕,又凝神了片刻,回頭對老夫人說:“幸喜小姐素日身體是極好的,這次受傷雖流了一些血,竟無大礙。”
若諼裝做嬌憨關切的樣子,在一旁提醒道:“胡太醫且看看受傷的位置要不要緊,以后姐姐會不會變成癡呆傻?”
胡太醫認識若諼,摸摸胡子嗤笑道:“若會癡呆傻,此刻人看上去兩眼便會無神,令姐雖然精神萎靡,但八成是被嚇的,眼神卻是清明的很,一看就是個伶俐人。”
若諼接口道:“可不是!”
許夫人暗暗扯扯她的衣袖,生怕她口無遮攔,把凝煙的丑事抖了出來。
胡太醫知她是入了皇上眼緣的人,端午節時皇上還御賜過她節禮,朝野都暗暗猜測,過幾年皇上會不會立她為太子妃,因此他也格外給她面子,笑道:“既然諼小姐讓老夫查查傷處,老夫就查查。”說罷,動手解開纏在凝煙頭上的細棉布,凝煙似很痛,緊閉著眼忍耐。
胡太醫拆開細棉布一看,傷口已完好結痂,也無液體滲出,暗暗稱奇,笑道:“小姐太緊張了,棉布又沒有粘在傷口上怎么會痛?”
若諼暗暗好笑,這個凝煙實在太喜歡步步算計,又愛裝柔弱,剛才聽聞胡太醫說她并無大礙,心里已是不爽,那豈不是在暗指方才自己要死要活全是裝的?所以現在故意弄出些樣兒來,證明自己傷勢嚴重,殊不知她這么做卻無形中貶低了胡太醫的醫術,胡太醫豈是省油的燈,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方府的庶女,他給一個庶女診治已是天大的恩賜,她卻不知好歹,非要暗諷他醫術不精,他自然還以顏色,不露痕跡的戳穿她。
凝煙不尷不尬的神情實在精彩。
若諼叫丫頭端了水來她凈了手,拿起一塊蜜瓜放進嘴里,眼角含著淡淡的笑意,不齒的看著凝煙。
胡太醫仔細查看了傷口上的用藥,復又把傷口包扎好,驚問道:“之前是哪位大夫給小姐診治過?”
老夫人笑答道:“既請了胡太醫又怎會請別的大夫?凝煙的傷口是諼丫頭情急之中胡亂處理的,不妥嗎?”
凝煙一聽不妥二字,頓時來了精神,兩眼亮晶晶的看著胡太醫。
若從胡太醫嘴里證實若諼的藥有問題,比自己毀謗她成千上萬句都強,到時自己趁機發難,還不能把小賤人打壓下去么?
靖墨聞言,心里一驚,狐疑的盯著若諼,若諼心中惱怒,本待不理,他卻一直在看,若諼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卻仍在盯盯盯……似乎想讓自己的目光逼她招供,她的確在藥里面做了手腳。
若諼改變策略,沖他露了個無比燦爛的笑,心想,氣死你,誰叫你糊涂的像坨漿糊!
靖墨一愣,移開目光。
若諼得意一笑,這就認輸了?小樣!
胡太醫感嘆道:“不是不妥,簡直是妙手回春,這幾味藥相輔相承,才能見奇效,在下是開不出這樣絕妙的藥方。”頓了頓,接著道:“我想,現今世上也無人能開出這個方子。”
若諼心想,開不出也實屬正常,云南白藥歷經了多少醫者的心血多少歷史的沉淀才出了這個配方,說是上下五千年華夏文明的結晶也不為過。
她見眾人都疑惑的看著她,聳聳肩,坦然解釋道:“這個方子是寫在一張皮上……”
“那塊皮呢?”胡太醫緊張追問。
“蟲蛀了,沒有了。”若諼兩眼澄澈道。
別人尤可,胡太醫滿臉滿身都寫滿了惋惜二字,神情恍惚的敷衍道:“諼小姐博文強記,真乃神童。”
若諼想,只能在這里冒充一下神童,回到前世,恐怕還是個叫老師頭痛欲裂拖全班后腿的笨蛋學生。
待胡太醫走后,老夫人冷冷看了一眼凝煙,道:“整件事我會派人徹查,等真相大白,何人該領什么責罰,決不手軟姑息!”命衛總管進來,吩咐道:“暫且把青硯收押,等調查完畢再發落他。”又囑咐道,“絕不能讓他自殺死掉!”
衛總管應諾,叫了兩個護院把青硯拖走了。
老夫人不再言語,扶了翠玉就要走,眾人也起身跟著。
靖墨在后忽然跪下,道:“老祖宗請留步。”
老夫人回過頭來,厭煩地看著他,她對這個嫡長孫端的很失望,竟然如此坦護凝煙,涼涼地問:“你還有什么事?”
靖墨稟道:“現如今煙妹妹受了重傷,叔叔家里條件又艱苦,孫子想,還讓煙妹妹住清芬閣,等傷好了再家去。”
老夫人聽他說“傷重”兩字,心里非常不爽,不齒道:“胡太醫不是說了,傷又不重……”轉念一想,凝煙畢竟是在自家撞墻受傷的,程氏夫婦要是訛起來,也是難對付的,不如送靖墨一個人情,免得他認為他祖母是個心狠心冷之人,因此開恩道:“罷了,你既然這樣求我,我不允是不行的,就讓她暫且住回清芬閣,我可有言在先,傷一好立刻給我出府,以后輕易不許踏進方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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