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辰生的很強壯,他欺身貼來,若諼便身不由己地向后倒去,躺在了地上,頭頂皓月當空、繁星閃爍,眼里是立如芝蘭玉樹,笑似朗月入懷的少年,兩人近在咫尺,呼吸糾纏,目光縈繞。
若諼聽他呼吸漸漸沉重,兩人又是這樣暖昧姿勢,一張秀美的小臉羞得通紅,將滾燙的臉扭到一邊,避開他熱辣辣的目光,害羞輕聲道:“你……好重。”
子辰呵呵輕笑了兩聲,伸手輕輕撥弄她額前的碎發,愛憐地看了她許久,道:“我害怕被別的男子捷足先登,我要給你蓋上情章,從此我就是你的夫了,你不想承認也不行哦。”說著,輕柔地轉過她的臉來,俯下臉來就要吻上她淺粉如花瓣的雙唇。
若諼急伸手按住他滾燙的唇,滾下淚來,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軟弱地拒絕道:“不要……”
子辰停了下來,驚詫地看著她:“為什么不要?你心里有了別人?”
若諼伸出冰冷的小手捧住他的臉,眼淚滾滾流個不停,滑過她的臉頰,落在臉旁青草的草尖上,又掉在地上。
“辰哥哥,我心里自始至終只可能有你,可是命運、人生沒有給我太多安全感,鎮日里憂思驚恐,心從未安寧片刻。
我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地守護我自己,你我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好怕,赴我娘的后塵……”
子辰輕輕捉住她一只纖纖玉手,溫柔道:“都是我的錯,讓你等待,讓你彷徨,讓你在煎熬中落淚,你有事的時候在你身邊陪你渡過難關的那個人也不是我,我……很慚愧……
今夜以明月為證,山川為媒,我蕭子辰鄭重向忘憂許下誓言,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永生永世,守護著我的小甜心。”說罷,又要來吻她。
若諼從未與男子這般,雖是喜歡子辰,可如此親密,還是讓她惶恐和緊張,下意識地伸手去推他。
子辰哎喲低吟了一聲。
若諼緊張地問:“怎么了?”
子辰狡黠道:“你弄痛我的傷口了。”
若諼不敢再輕舉妄動,猶疑不定地盯著子辰看了良久。
這世上最不敢聽的是誓言,最不可靠的是承諾……
可自己好冷,而他又那么熱,自己想要這份滾燙……
若諼徐徐閉上眼晴,罷了,罷了,任君采擷……
子辰的吻深深地印在她的唇上,良久才分開,在她耳邊耳語道:“蓋了情章哦,你是我的了。”然后輕笑了一聲,捏住她精致的小下巴,柔情萬種道:“你現在還小,等再過幾年,就不是只蓋個情章這么簡單哦,我會直接要了你。”
若諼耳熱心跳,也不顧子辰身上的傷了,用力推開他,自己坐了起來,羞答答地把頭別在一邊,不敢看子辰一眼。
子辰呵呵笑著,他就喜歡她害羞別扭的樣子。
他拿了一條烤好的魚給若諼,又給了虎妞一條,自己也拿了一條吃起來,等吃完魚,天色不早了,兩人相擁而眠。
大漠月如鉤,夜涼如水,可在子辰的懷里,若諼睡的很踏實,有多久沒有這樣安穩的睡過,鎮日里緊繃著弦,要提防這個,提防那個,心好累……
遠處的天際露出了一縷晨曦,若諼慢慢地睜開眼睛,見自己躺在子辰的臂彎里,忙抽出他的胳膊,生怕他胳膊被自己枕麻了。
湖岸上開著不知名的小花,在晨曦輕霧繚繞中散發著脈脈的香氣。
稀松的林間杜鵑的啼哭聲在輕霧中漸漸隱去,細細凝神,樹枝葉梢的嗚咽聲復又絮絮幽鳴,回拂在四周的纖塵中久久不散。
昨夜一幕幕清晰地從心里滑過,若諼不知是喜是悲。
歷來情話最動人,她只怕與子辰不能到白頭,他越要索取,她越是惶恐,父親也曾愛娘親那么深,大難臨頭卻對她動了殺機。
……這世上,男子的甜言蜜語最不能聽,海誓山盟,怎敵得過歲月相侵,唯有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
若諼輕輕從子辰懷里退出,起身到了湖邊蹲下,湖水里映著一輪殘月,淡淡的,仍很圓,她手指輕觸湖水,那輪殘月便隨著漣漪一圈圈碎去。
她連著捧了幾把冰涼的湖水澆在臉上,想要借此澆清醒自己,可清醒了又能如何?
愛人心,海底針,自己怎樣才能看個明白!
若諼默默地注視著湖水,心頭千頭萬緒紛紛擾擾。
子辰醒來不見若諼,驚得坐起,一眼看見湖畔的她,不由大大松了口氣,這時才發覺剛才緊張害怕,心都劇烈地跳痛了。
他走到湖邊,在她身邊蹲下,溫柔道:“怎不多睡會子,這么早就起來了。”
若諼問他:“你傷勢好了些沒?”
子辰笑著道:“不過是些皮外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我是男子,又不像你嬌生慣養,這么一點傷算得了什么。”
他本是隨口無心說的實情,可若諼素來聽到一句話都要在心里掂量許久,便認定了子辰嫌她過于嬌弱,不像依依那樣能陪著他縱橫天下,心中不禁黯然,嘴上卻只字不提,只輕聲道:“那我們趕緊去救琥珀。”想著昨晚因為子辰的傷耽擱了一夜,琥珀就要多受一夜的罪,心中既內疚又疼痛。
子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衣,雖是一身青衣,染了血跡一眼并不能看出,但是血腥味濃重,一樣會被人察覺:“我們得先吃飽肚子,然后換一身干凈的衣服,這樣才好混進龜茲國去。”
若諼道:“整個大漠都在通緝你我,況你又是一身血跡,我們只要在小鎮上露面,只怕就要招來不少官兵的追捕,又怎么買衣服?”
子辰道:“往前走二十里,有我的一個熟人,達布旺兄弟,他以前深陷沼澤地時我曾救過他,西域人最講究的便是知恩圖報重情重義,我去找他幫我買些衣物,他必定肯的。”
若諼聞言,立刻站起身來:“趁著天還未亮,我們趕緊去,不然天亮了,露了行蹤,倒連累了你那位兄弟。”
大漠一望無際,二十里的路程只要片刻就到。
子辰所說的那位叫達布旺的兄弟住在一個極小的村落里,稀稀拉拉的只有幾戶人家。
子辰帶著若諼和虎妞悄悄到了達布旺家門口,叫若諼和虎妞仍舊坐在馬背上,只他一人下馬,敲了敲達布旺家的門。
有人在里面問:“是誰呀?”
子辰簡潔的答道:“我,子晨。”
里面頓時沒了聲響,可門卻是飛速的打開,露出一個年輕人的腦袋來,急切道:“快進來!”
子辰牽著大黑馬而入,達布旺忙將門關嚴,看著子晨把若萱從馬背上抱下來,雖然是在逃難,可若諼仍美得令人炫目,達布旺驚艷的呆看了她許久,直到子辰與他說話他才回過神來。
聽說子辰想要買幾套衣服,于是道:“現在這么早,集市還沒有開,不如就拿我的衣服穿吧,反正你我的身高也差不多。”
達布旺的父母家人聽到人語聲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問來者是誰,達布旺答道:“就是我跟你們說起過的,去年大雪天里,用了一天一夜時間把我從沼澤地背出來的那位蕭子辰大哥。”
達布旺的家人一聽說是救命恩人來了,立刻去廚房做好吃的款待子辰他們。
達布旺道:“先燒些熱水給他們洗洗吧。”
達布旺的父母應了一聲,一個出門去挑水,一個開始生火。
達布旺又叫過他的小妹:“把你最好的衣裳給兩套給這個小姐,以后我給你買好的。”
達布旺的妹妹愉快的應了一聲,便從自己的箱子里拿出自己準備出嫁時穿的新衣給了若諼。
若諼捧著兩套嫁衣,沒有多說話,趁洗澡沐浴的時候,把身上的首飾偷偷留下。
子辰也沐浴過換了干凈的衣服,然后與達布旺一家人吃早餐。
達布旺的老爹為了款待他們,特意宰殺了一只小羔羊,并且還烙了許多的餅。
眾人邊吃東西邊說話,子辰毫不隱瞞他與若諼的真實情況,并請他們一家為他們保密。
馬背上的民族都是簡單的人,你對他好,他就對你好,其他的一切,不論王法都在他們心里里極為淡薄,并未把他二人被通緝的事放在心中,因此也都沒有表現出害怕。
吃完早飯,達布旺的母親把半只烤羊腿和十幾張烙餅放在大黑馬背上的褡褳里,又給他們的兩個羊皮水囊灌滿奶,一家人這才悄悄的送子辰和若諼離開。
子辰做銀狼的時候總是戴著銀狼面具,從未讓人看到過他的真面目,因此并不怕人認出他來,倒是若諼,整個大漠只要有人的地方就貼有她的畫像,大汗的忘憂公主不見了,這可是天大的事,方永華當然會發動一切力量尋找她,于是若諼蒙了面紗和子辰到了龜茲國。
誰知兩人剛在龜茲國露面,就引得大批官兵圍剿,子辰帶著若諼虎妞且戰且退,一直退出龜茲國。
若諼納悶不已,怎么他倆剛進城就會被人發現?
兩人慢慢的騎著大黑馬,在草原上漫無目的的走動,有幾個牧民與他們擦肩而過,那幾個牧民都驚詫地緊盯著子辰看,看得他倆莫名其妙。
子辰想喊住他們,那幾個牧民就好像他倆是鬼一樣,如驚兔一般居然快馬加鞭地逃走了,若諼和子辰更是莫名其妙,那些牧民總不可能隔著一層面紗就一眼認出了若諼。
子辰道:“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歇息,把你安頓好,我再獨自去龜茲國打探。”
若諼想了想,別無它法,只得點頭答應。
這時,剛才那幾人跑掉的牧民中有一個又跑了回來,壯膽趕上他們,揚聲問道:“你是銀狼嗎?”
若諼和子辰都戒備的看著那個牧民,子辰把若諼往懷里護了護,沉聲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銀狼?”
那個牧民道:“現在整個大漠到處都貼著你的畫像,你難道不知道嗎?你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吧,或者遠走高飛,大漠你是再難待下去了。”
子辰聽他說的蹊蹺,追問道:“是誰把我的真實長相泄露出去的?”
那個牧民驚訝道:“你還不知道嗎,你的手下已經背叛你了。”
子辰警覺地問:“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牧民道:“實不相瞞,我弟弟原是你手下一名士兵,他昨夜連夜從起義軍中逃了回來,說你以前的屬下李承志逢人便說,你為了一個大漢公主神魂顛倒,如今為了救那個落難的公主,置兄弟們于不顧,不配做他們的領袖,他自己已經篡權,取代了你統帥那些兄弟,自然要永絕后患,向官府舉報了你的真實模樣,正因為李承志這樣做,許多人看出他的狼子野心,因此兄弟們跑了大半,那支起義隊伍算是完了。”說著連連嘆息而去。
若諼此時方知道子辰為了救她舍棄了許多,心中很是感動。
她見子辰沉默不語,以為他是為那些消息心煩,思忖了半晌道:“其實我覺得,漢元帝治理的天下也算不錯,你們根本就不具備起義的條件,即便不是因為內訌解散,也會因為在國泰民安的情況下,沒有官逼民反,隊伍無法壯大而終將被官府滅亡,所以辰哥哥不必為此事難過。”
子辰笑著道:“你辰哥哥是個胸無大志的人,如果是殺富濟貧讓那些困苦的百姓生活稍稍得到一點改善,我還是愿意勉力去做的,可是在太平年間造反引起生靈涂炭,我卻是萬萬不肯的。
當年我爺爺寧愿自殺也不愿意謀反也是因為這一點,當初我被硬擁著為領袖時,是因為有太多人為我做出了太大的犧牲,因此無法拒絕,現在隊伍自己解散了,對我而言肯定是好事,我不愿意活在過去的陰影里,只想好好活在當下,所以你也不必為此事感到愧疚,我只是擔心依依,她一向維護我,會不會因此跟李承志起沖突,李承志又會不會暗算她。”
若諼試探著問:“如果依依陷于危險的境地,你是不是也會像救我一樣拋開一切去救她。”
子辰聽得懂她話里的意思,他竭力想要她安心:“依依雖然傷害了你,但她的父親畢竟對我們有恩情,我不可能置她于生死不顧,她有危險,我肯定會去救,只是,我會安頓好你再去。”
若諼聽了心中一涼,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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