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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菩提無樹
第七章菩提無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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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梓硯?
沈重歡剎時覺得自己如遭雷擊,渾身一彈。
傅梓硯?
前世扶持宏武帝皇七子趙景成功榮登大位的傅梓硯?
那個和北蕭公子蕭韶九比肩,世稱‘汴都雙俊’的傅梓硯?
上一世與沈麗君恩愛兩不移,從沈三房十里紅妝迎娶沈麗君的傅梓硯?
說是把她迎進侯府,最后卻被沈麗君輕輕松松一句話許給侍衛做妾的傅梓硯?
原來上一世,他們早在大燕光德四十八年伽藍寺里就認識了。而且,她還一直把當年在伽藍寺后院哭泣的小男孩,當作自己的朋友?
真是可笑!
呵!原來他就是傅梓硯!
“小姐?小姐?怎的還不走?太太在前院等我們呢。”浣紗見沈重歡像是突然魔怔了一般,白著一張小臉兒,遂忙上前,輕聲喚著。
浣紗略顯焦急的聲音,把沈重歡從魔怔中驚回了神,蹙了蹙細眉,沈重歡挺了挺身板,像是突然做了什么決定似的,眼珠兒浸在一片深潭之中,分外晶瀅,卻又分外清冷。
浣紗生怕沈重歡怎么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兩雙小手背兒,感覺到有些冷冰,便忙道:“小姐,這雖是暮春,可終還沒立夏呢,而且汴都這天氣,尤其是到了春夏交替之際,最是易變。時冷時熱的,煞是折騰人。您瞧您剛出來一會子,手就涼了,剛下馬車咱就得先披件蓮篷衣,小姐大病初愈,這后院又陰浸滲人,萬一又著涼了可不好。走吧,快隨奴婢回去。”
沈重歡點了點頭,就被浣紗牽著往伽藍寺的前院兒走。
伽藍寺后院的菩提樹開得極盛,那扇形的葉子綠油油的。這時也不知是哪里刮起了一陣風,簌簌地就吹落了好些,有一片兒不偏不倚地就落在沈重歡扎著雙丫髻的頭上。
那片刻前還在樹底下偷偷啜泣的小男孩,似乎對沈重歡將要匆匆離去的反應不滿,身子靈活地繞了一圈兒,就堵在了主仆前面,甚是霸道地開口:“你是誰家的姑娘?剛我說的話,你都記住了?你又叫什名字?住在哪兒?”
若眼前這個人不是傅梓硯,又或許是眼前這個人,剛剛沒有報上他的名號,她或許會很欣然地告訴他。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將是沈二房沈麗君的夫君!將來的汴都侯!
但凡跟沈麗君有關系的人,或者具體點兒說,但凡是沈麗君那邊陣營的人,她都不想與他們有任何牽扯!
浣紗也是有眼力勁兒的人,瞧這小公子衣著講究,定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雖然模樣長得不差,粗看起來似乎與她家小姐年歲相仿,可有哪家小公子這般沒教養,大庭廣眾之下不顧禮教就問人家姑娘什么名字。
雖她家姑娘年紀還小,但也不經人這樣問。這不知道還好,只道小兒女打鬧,若是被心人瞧了,傳開了可不好說,若污了清白,將來怎么說親。
瞧這小公子小小年紀便這般放肆,若要長大了那還得了,不定是個什么紈绔風流。
“你這小公子好生沒禮?怎的這么問人家姑娘的閨名?走走走,我家小姐身子病著呢,可沒功夫在這里跟你瞎混鬧。”浣紗果然是浣紗,虛長她幾歲,到底是見過些世面的,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把傅梓硯給打發了,拉著沈重歡大步往前走。
可沈重歡畢竟人小腿短,才八歲的個兒也不高,浣紗又生怕那小公子還會跟上來混鬧什么的,索性抱著自家小姐,就疾跑起來,直待出了那伽藍寺的后院,遠遠把那小公子哥兒丟在后頭,才松下好一口氣。
一邊喘著粗氣,嘴上還禁不住忿忿:“三小姐,這小公子真是好生無禮!瞅著就不是個好惹的主兒,您可得避著點兒。都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兒,將來準保是個風流紈绔!您可別被這小公子一臉皮相給誆著了。”
沈重歡莞爾一笑,敢情浣紗是擔心他被傅梓硯給誆著呢。那倒是,如果不是知道他叫傅梓硯,就瞧著他那觀音座下善財童子的模樣兒,也怕是會生出些好感的。
上一世她對傅梓硯這般記憶猶新,一直到這世還把他當作童年的玩伴兒,可不就是因為他那一副好皮囊?
這么想來,上一世除了在伽藍寺見過傅梓硯那一面之外,就是在沈麗君和他大婚的時候見過了。那是沈麗君出嫁,沈重歡在摛芳居院外的水榭里,見到傅梓硯一身灼眼的紅色喜服,春風滿面,好不玉樹風流!
那一刻,沈重歡是有片刻艷羨的,若是將來八抬大轎紅衣高馬迎娶自己的夫君也如‘汴都雙俊’傅梓硯這般該多好。
最后一次再見,她死在了他面前,那時的她,對著他,除了濃濃的鄙夷輕視,便再也沒有其他了。
浣紗見自家小姐笑了,頓時有些不明白了,便問:“三小姐笑啥呢?”
“沒事兒。只是覺得浣紗到底是母親跟前的人兒,這人真是看得真真兒準兒。以后你要挑夫君,可不會讓我費神了。你將來若是相中哪個,就跟我說。保準讓你如愿。”
聽沈重歡這么一說,浣紗登下就不好意思了:“三小姐瞧您說啥呢?剛剛婢子不過是實話實說兒,你還拿我打趣!婢子進府的時候,可是起了誓的,以后不嫁,就服侍您!三小姐去哪兒,婢子也去哪兒!”
那到是,她身邊的兩個大丫鬟可都是在母親身邊親自調教出來的,上一世她死的時候,可還沒有給兩個丫鬟安排好歸宿,最后也不知道她們的結局如何了。
這一世,她希望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有個好結果。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等下隨母親回去的途中,她就會遇到那個人。上一世,她就是和母親,在伽藍寺還愿之后回沈府的途中,遇到了身受重傷的那個人,若不是她與母親出門輕車簡從,也不會只給身受重傷的他,送了瓶沈氏的紫心玉露丸便離去。
上一世,她一直因為把重傷的他棄于路旁而耿耿于懷。后來他的身子一直不好,雖有她為他細心調養,但終究還是傷了根本,以至于讓他年愈弱冠仍未娶妻生子。
那廂,被撇在伽藍寺的傅梓硯望著沈重歡主仆二人離去的方向失神良久,手里還捏著那片從沈重歡頭上掉落的菩提扇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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