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書房。
寬闊的木質透雕窗戶,鑲著明亮的大玻璃,縷縷陽光穿過窗前茂密的梔子樹叢,灑落在窗前雞翅木書桌上,桌上一盆綠蘿,在陽光中舒展著它寬大的葉片。
三架高大、烏黑發亮,的烏木書架,整齊的臨墻而立,架子上放滿了各類書籍,其中最多的還是茶樹種植、各類茶經,整整占了一大書架。
蕭鎮坐在藤制的醉翁椅上,手握一卷茶經似乎看的津津有味。
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保持著這個動作很久了。
藤椅旁的小幾上放著一套紫砂茶具,茶壺里正泡著一壺上等白茶。
“爹!”
一身天青色長衫的蕭清揚推門而入。
“怎么回來了?還沒到下班時間吧?”
蕭鎮放下書,親自給他到了杯茶,濃郁的茶香在屋里彌漫開來。
“有件事,要征得您的首肯。”
蕭清揚語氣雖然恭敬,神態卻十分自若,好似對面之人不是他的父親,而只是一個同輩的朋友。
“哦,”蕭鎮像發現新大陸似的,認真的打量著蕭清揚,“你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什么事令你如此為難呢?”
蕭鎮狹促一笑,“不會是看上了哪家閨女,央我上門提親吧!”
“爹!”
蕭清揚面色發燙,“我跟您說正事呢。”
“我說的不是正事嗎?你都二十了,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你都兩歲了,滿地的亂跑。”
蕭鎮嘴角上揚,帶著幾分感慨。
“表舅這件事,您有什么想法?”
蕭清揚不再給他爹胡思亂想的機會,開門見山的說道。
蕭鎮眼睛一亮,帶了些許的欣慰,“你有什么想法?”
雖說他不大管廠子的大小事務,但不代表他不關心,不焦急,適才他拿著茶經,表面上看著是在看書,其實在琢磨著解決的辦法。
早在事故剛出之時,他就是找過李老板,看能不能先發一部分貨,其余的再寬容兩天。
對方卻一口回絕,并且堅持按合同辦事,合同是死物,人卻是活的,一般左右個三、五日誰也不會太較真,可見那李老板并非真心和他們做生意,只是想趁機敲上一筆罷了。
“您每次都這樣,總是把皮球踢給我。”蕭清揚嗔道。
“你也知道,繅絲廠我只掛個名。”
蕭鎮收起笑容臉色肅然。
蕭清揚畢業之后他就有意讓他接手,奈何這孩子主意大,非要去搗鼓什么機器,他不愿意逼迫他,只得聽之任之了。
咳!說起來也是他太放縱他了,主意再大畢竟也是個孩子,自己就不應該隨著他的性子胡來。
“我看,要不你還是早點接手吧,畢竟這是你外公傳下來的家業。”
“爹!您也知道我不喜歡做生意。”
蕭清揚發現,自己的話題又被父親帶歪樓了,趕緊拉回正題。
“我想把技術教給那些織戶,然后再從他們手中收購織品,來解決這次的危機,只是表舅那里,需要你幫我抵擋一、二。”
蕭鎮撫掌,笑意在眼底流淌。
“真是好主意,不僅解決了咱們這次的危機,更是讓織戶增加了收入,從長遠來說對咱也是百利而無一害。”
“好,好,好呀!”蕭鎮連說三個好字,“莊博華那里我出面為你擋著。”
得了蕭鎮的準信,蕭清揚立即把事情按排了下去,開始,大伙猜不透,興隆昌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大多數人都持觀望的態度,直到看到旁人,真的學到技術,拿的錢,才爭先恐后的搶著干。
而蕭鎮方面,他還沒抽出空來找莊博華,莊博華就主動來找他了。
“蕭鎮,你什么意思,清揚不懂事,你還陪著他胡鬧。”
莊博華臉色青灰,氣急敗壞。
“不把我姑父的這點家產敗掉不甘心是吧!”
這話蕭鎮就不愛聽了,那也是他舅舅!
“你一張嘴,能說點好聽的不?要不是你捅這么大婁子,能有這檔子事?”
莊博華來者不善,簫鎮也不于他客氣。
“聽你這意思是怪我啰,這些年,要不是我忙里忙外的把著摟著,興隆昌能有今天?”
莊博華瞇著眼,上下打量著蕭鎮。
“我就知道,當年姑母讓你發誓,不染指興隆昌,你一直耿耿于懷,現在清揚長大了,你的心思又開始活泛了。”
莊博華急紅了眼,開始亂咬起來。
“莊家表哥,話可不能亂說。”
蕭鎮“莊”字咬音特別重,意在警告他,你姓莊不姓池,池家的一切還輪不到你作主。
這個“莊”子,踩到了他的尾巴,莊博華立即炸毛。
“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吧,當年要不是你使了見不得人的手段,青青怎么會嫁給你?”
這話勾起了他痛苦抉擇的那個晚上,蕭鎮捂了捂心口。
“我只不過是幫青青的忙。”
“幫忙?”
莊伯華嗤笑一聲,“這話誰信呢!你摸摸你的良心,你自己信不?”
“要幫忙,青青不我,為什么要找你?找你這個快成親的人?還不是你棄了梁筱悠,又哄了青青嫁給你。”
蕭鎮氣的臉色鐵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莊博華指著自己的鼻子,“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還是被我猜中了你的心思,惱羞成怒了?”
“莊博華,我沒有你那么齷齪。”
看著上竄下跳的莊博華,蕭鎮竟然平靜了,他愛咋說咋說,只要自己無愧于天地。別人怎么想隨他吧!
哪怕是大慈大悲的菩薩,背后照樣有人說壞話,何況是他這個凡夫俗子。
況且他和莊博華,本來就是兩個對立面,他還能指望,從莊博華嘴里說出他什么好話?
“我齷齪?”
莊博華不淡定了,“你真要有你自己說的那么清高的話,那好,我問你,青青是怎么死的?”
蕭鎮無語,對于這事他無愧,可是畢竟池青青死了,還死的那么慘,他就是有一千張嘴也說不清楚。
“別扯這些沒用的,這事就這么定了,我支持清揚。”
蕭鎮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莊博華看都不值得他看一眼,“除非你有更好的法子。”
莊博華一口濁氣,堵在了胸口,悶悶的堵的他胸口,如壓了千斤巨石。
他要是有辦法,用得著看他們父子臉色,受他倆的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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