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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入肺腑,當然會造成胸腔內積血。
如果不將這些血液全部清理干凈,過后很可能會引發血胸等各種后遺癥。
清理積血,尋找出血點,并結扎、縫合。
江慧嘉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一切。
明明是十分血腥又緊張的一項工作,在她手下做來,卻仿佛是一件藝術。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外堂眾人緊張又懼怕,期待中并難掩心中種種驚奇情緒。
一名鏢師忽地一捏拳,人就趴到了門縫上,口中低聲道:“老子忍不了了!我非得看看!”
里頭的情形卻并不能很清楚地被人看到,江慧嘉手如穿花,創口內,那破碎的一角肺葉被她快速縫合。
忽然,患者心跳又微弱了起來!
“白果,麻黃湯!”江慧嘉重復指揮。
麻黃湯被反復喂入,然而這一次的麻黃湯下去,患者的心跳卻沒有再次起復。
相反,這顆心臟的跳動,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疾速衰弱。
短短數個呼吸間,幾乎不等人反應,霍崇的心跳就再次停止了!
心跳停止了!
白果抖著手,哐當!
藥碗掉落在地上。
“娘子!”她喉嚨里發著氣音,竟連驚叫都驚叫不出來了。
林大夫也低呼一聲:“江大夫,霍崇心跳又停了!”
霍崇的心跳停止了,旁邊幾人的心跳卻反而像是被放大了般。
咚咚——咚咚——
門外之人聽到里頭模糊的驚呼聲,幾乎就要推門沖進來。
江慧嘉仍舊面不改色,她伸出一只手,透過被切開的傷口,輕柔而又堅定地握住了傷口內,仍然血液溫熱的那顆心臟!
“啊!”白果驚恐地倒退。
江慧嘉手掌微動,握住這顆心臟,極富技巧地輕輕捏下。
她的手掌仿佛有了生命,在一片裸露的臟器中從容地動作。
一下,又一下。
時間過去明明并不長,然而在此刻旁觀的兩人眼中,卻又顯得漫長得可怕。
門外傳來陣陣躁動,似乎是眾人在爭論要不要撞門沖入。
江慧嘉通通充耳不聞,只是手上動作不停。
白果已經不敢再看江慧嘉的動作,她將視線轉到了林大夫身上。
只見這位一直表現得還算鎮定的年輕大夫,這時卻是大汗淋漓,滿眼驚駭。
“好了……”
恍惚間,白果似乎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這樣說。
白果覺得自己應該是聽錯了,她腦子里混混沌沌的,全部心念似乎都被恐怖情緒灌滿,幾乎不能再思考旁的什么。
她又聽到一個聲音淡淡道:“布巾。”
白果一個激靈,呆滯地從藥箱里拿出一塊干凈布巾,卻不知道要遞給誰。
江慧嘉隨意看了她一眼,直接從她手上拿過布巾,擦干凈手,又繼續處理傷口。
霍崇的心臟通過這樣最直接的按摩,又重新跳動了起來。
江慧嘉一息也不敢耽誤,肺部縫合已經完成,她繼續縫合胸膜。
再取回之前被敲斷的那根肋骨,在肉眼可視的情況下,將斷骨對接。
沒有適合用在此處的不銹鋼絲,她就通過縫合斷骨上的筋膜為患者接骨。
種種外科技巧,在古人看來全都是不可思議的。
斷骨接好,最后縫合皮下組織和皮膚表層。
她用的是間斷縫合,縫合皮肉的針線在她手下卻如同穿花蝴蝶般靈巧飛舞。她十指纖纖,動作之時似乎比世上最出色的繡娘繡花時還有靈韻。然而她繡的不是花,而是人的生命!
縫合完成,最后固定胸膈。
江慧嘉又取來棉紗布,為患者創口涂抹秘制膏藥,然后綁縛繃帶。
這需要林大夫幫忙,林大夫臉上仍舊滿是驚駭與狂熱相結合的扭曲表情,但他比白果要有行動力多了。
江慧嘉一指揮,他就立即來動作。
而最后,門外那些滿心焦慮的人還是有沒有沖動地沖進來。
章鏢師握著拳頭,砸在地上:“說了信人家,就要信到底!咱們可不是那等唧唧歪歪的小人,不能干那事!霍小郎本來就沒救了,江娘子肯來已經很不容易,你們還想怎么樣?”
他揮著拳頭道:“人是我叫來的,救得了救不了都是人情,誰要是敢為難,別怪兄弟我拳頭不長眼!”
走鏢的都是粗人,最是講究江湖義氣。章鏢師這樣說,眾人紛紛叫好。
一人叫道:“娘的!阿崇這小子是為護鏢受的傷,他要是真死了,兄弟們一定都為他報仇!”
正說著,內堂的門終于被打開了。
最先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卻是林大夫那張冷汗涔涔,恍似失魂落魄的臉。
眾人就是一驚。
縱然早有心理準備,并不對霍崇能被救回來的事情抱有太多希望,但看到林大夫這樣的神情,還是叫人心驚。
章鏢師搶上前一步,焦急道:“林大夫,怎么樣了?阿崇他……是不是……”
他聲音微微顫抖,最后幾個自己根本說不出口。
眾人視線都投過來,林大夫還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驚駭地在口中喃喃:“真活了……居然真活了……”
“救不活也不怪你……”一個鏢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堵在了喉嚨里。
他瞪大眼睛,像是一只被噎住了喉嚨的鴨子般,戛著嘴,表情滿是古怪。
“你說什么?”
章鏢師也以為自己聽錯了,幾乎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救活了……”林大夫忽地一撩袍角,邁步就往外沖,“還缺一味藥,我去拿藥!”
救活了!
確認自己真的沒聽錯后,眾鏢師幾乎都被這驚喜砸暈了。
因為太過不可思議,這一刻,他們竟不知是驚多還是喜多。
盛通鏢局總鏢頭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帶頭就往里頭沖。
眾人驚喜、驚駭,滿懷著不可思議的情緒沖入內堂。
矮榻邊,江慧嘉在對白果講解方子:“病后康復,首要止血,當用三七、白芨、仙鶴草。其次要涼血消腫,我又將其稱之為抗病毒。要用黃芩、蒲公英、紫花地丁……”
白果點頭道:“當歸、阿膠補血,人參補氣,甘草……”
她皺著眉,很苦惱地思索著。
江慧嘉道:“甘草調和諸藥,所謂君臣佐使……”
正說著,眾人已經沖到榻邊,只見榻上的兒郎面目緊閉,唇色微赤。他顯得很虛弱,呼吸有些艱難。
但很明顯,他真的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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