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也許真正敢殺人的并不多，但最不缺的，便是那傳播流言的人。

而流言，也是那能殺人于無形的最好利器。

穆天德好男色的事，終是在后宮之中，傳了開來。

后宮里頭，最先知曉的主子身份的人，是一個地位極低的答應。

“娥而娥而，你再多跟我說說關于皇上的事嘛”頌綰院的院子后頭，一處偏地，一個藍衣的小丫頭將自己手中一個成色并不好的翡翠手鐲塞到了娥而的手中。

娥而的口中嗑著瓜子，看著面前這個丫頭塞給自己的東西，嘴邊勾起一絲冷笑，將那瓜子殼極為瀟灑地吐掉，顛了顛那鐲子，眉頭高高一挑：“就這東西？”手中一個用力，已是將那鐲子扔回了丫頭的手中，“打發叫花子？”

言罷，嗤笑了一聲，又往嘴里丟了一顆瓜子，便準備轉身離開。

“娥而姑娘。”卻沒料，腳步剛離開的一瞬，一道有些陰媚的聲音已是從娥而的背后響起，叫住了她。

娥而的步子一停，眸光一閃，回過頭，看向了那陰媚聲音的主人。

一個身著一身翡翠綠衣服的女子站著，長發束成一個格外簡單的發髻，惹人注目的是，她的嘴唇，泛著莫名的紅艷。

心中念頭一個翻涌，娥而的笑意頓時浮現，向著女子福了一身：“娥而，見過金答應。”

“娥而姑娘客氣了。我這丫頭若是有什么沖撞了娥而姑娘的地方，還請多包涵。”金答應雖打扮地有些不協調，聲音卻是格外的輕柔客氣。

“不敢不敢，娥而區區一個宮女，哪能被金答應稱呼這一聲姑娘。”話語雖顯得客氣，只是那一字一句，卻是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恭敬。

說來也奇怪，這娥而為后宮宮女，卻是并不為哪個宮所專用，不過每日給各宮殿送送補給，也便因此，從她那里，能夠聽出許多這宮中的隱晦消息。

“娥而姑娘，我這院中，也沒有什么好東西，不知道這個，你看不看得上。”說著，金答應已是將自己手上，那唯一一個飾品，一個通透的翡翠戒子褪了下來，遞到了娥而的面前。

娥而的頭微微垂下，看著她手中拿著的那個戒子，嘴邊是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卻也是沒有多說什么，徑直伸出手去拿了那戒子，放在手中，凝起眸細細地看了一瞬，笑意更甚。

“金答應這是做什么，娥而一個宮女，哪里能收這般貴重的東西。”說著，娥而的動作很是自然，竟是將那東西給重新還到了金答應的手中。

金答應明顯一愣，看著那戒子許久這才重新抬起頭，聲音有些討好的意味：“娥而姑娘這是看不上我這頌綰院的東西？”

“金答應多想了，這么貴重的東西，娥而哪敢拿著，若是哪天被大主子看到了，娥而這小命豈是不想要了？”大主子，便是說那些身份高的主子。

這金答應的小九九她怎么會看不出來，這戒子，明顯是個不俗之物，若是她真拿了，哪天讓那些個主子看到了，自己怕是真的連小命都不保了。

“娥而姑娘，我這頌綰院沒什么好東西，既然這戒子娥而姑娘看不上，那便請娥而姑娘到頌綰院一坐。”本就是金答應讓自己的宮女去尋了這娥而過來，怎么能一點消息都沒探到就讓她走了！

娥而的眉頭輕輕一動，并不像別的宮女看到主子那般低著頭戰戰兢兢的模樣，而是徑直對上了金答應的眸子，眸子骨碌骨碌轉了一圈：“既然金答應盛情邀請，娥而便不多推辭了。”言罷，福了一身，向著金答應笑了笑。

金答應年齡已是二九年齡，在宮中雖算不上大的，但卻是在這答應中，年紀最大的一位，一般來說，若是到了這年齡還在這低嬪妃位上，怕是這一輩子，就只能這么下去了。

這般下去，金答應自是不甘心，三番兩次想法子想引得皇上的注意，卻是屢屢不成功，終是自己身旁的丫鬟提到面前這個知百事的宮女，才又有了新的想法。

金答應在前，娥而在中，小宮女在后，一行三人，繞過走廊，這才入了頌綰院。

皇宮中，能夠住上殿別的妃子，只有皇后娘娘和水妃娘娘，其余的好一些的便是宮，再往下，便是只能為院。

頌綰院，名字倒顯得別致，入了院子，很是干凈整潔，卻也是一眼便看出來這是個沒什么人息的地方。

娥而不動聲色的笑了笑，跟著金答應走到了放著石凳的地方。

“娥而姑娘，請坐。”

“娥而一個宮女，哪里有資格和金答應同坐。金答應真是折煞娥而了。”娥而的禮數向來十足，但那言語中的傲然，卻是絲毫都沒有掩蓋。

“還不去沏茶！”金答應一個厲眼看過身旁的宮女，重聲道。

小宮女被嚇得不行，匆忙轉身離去。

“娥而姑娘，坐吧。”見宮女離開，金答應站起身，重新說了一遍。

這一次，娥而倒也不客氣，在金答應之前，先坐了下來。且又向口中，丟了一顆瓜子。

金答應的眉頭上是一絲隱忍的怒意，可是一想到這女子身上有著自己想知道的東西，便只能是強忍了下來。

在娥而之后才坐下，金答應笑意里討好的神情愈發明顯：“娥而姑娘，我的丫鬟尋你來，娥而姑娘該是知曉是為何事吧？”

聞言，娥而陡然一下子笑了起來，且笑出了聲響，許久，都并未停下。

金答應面上本還應和的神色一下子裂開，泛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尷尬。

半刻的時間，娥而的笑意才猛地停了下來，緊接著，身形湊近了金答應：“娥而知曉，自是……為了皇上嘛”

金答應一愣，那尷尬便僵硬在臉上久久未消散，她沒料到，這娥而竟是一下子給如此直白地說了出來。

身子直起向后，娥而吐掉自己口中的瓜子殼，神色變得正常，笑意也是收了不少，直直地看向了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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