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希云雖與齊妙商議過,不愿意將事情鬧大家丑外揚,無論是婆母毒殺兒媳不成反將陪房折了進去,還是兒媳不孝婆母鬧到公堂對簿,哪一種說法吵嚷開來都不好聽。負面輿論,對于他仕途的影響也是不小的,有人能抓了白永春的錯處去彈劾,也會有人針對他。
可是,白希云也不怕事。尤其是涉及到齊妙。
張氏與白希云目光對視,只一瞬間就不自禁的別開眼,因為他的眼神著實太過尖銳,讓人自心底里生出恐懼,可身為一家主母,她豈能在晚輩面前表現出弱勢?
“你若說去,咱們就去,我豁出這條勞命來風陪你折騰到底了!”
白希云淡淡道:“別擔憂,王媽媽不是已經代替你領了罪過嗎。”
“你!”
張氏唇角翕動,點指著白希云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您若是乏累,就請歇著吧。”齊妙挽著白希云的手臂笑道:“我們該到了用藥的時辰,就不耽擱您了。”行了禮,便與白希云往內室去。
張氏豈能罷休,急忙追上攔在齊妙與白希云面前:“齊氏,你果真不在乎太君的身子?!”
“您到底要做什么?”齊妙被張氏纏的不耐煩,轉回身凝眸望著她道:“府里大夫也有,我回去也幫不上忙,除了要照顧阿昭,我自己也要養身子解毒,著實顧不上。話已說的如此明白,您應當懂了吧?”
張氏咬著唇,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可是頂著那樣大罪名出來的,若是不能將齊妙帶回去,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張氏在心做了無數的建設,才將怒火都壓制下去,上前來拉住齊妙的手,道:“你若是不回去,難免會被冠上不孝的名聲,這對昭哥兒的仕途和名聲都不好。還望你三思。我雖然因為侯爺的事對你有成見。可是咱們不管怎么吵鬧,到底都是一家子。你和昭哥兒還能一直都住在田莊里嗎?咱們早晚都要一個屋檐下過活。若是相看兩厭,大不了井水不犯河水也就混過去罷了。你說呢?”
齊妙莞爾一笑:“您真是能屈能伸,您吩咐了人給我下毒,難道都忘了?這會兒竟然能夠好生的面對我,無所謂的說著話,我都不知是該佩服您臉皮太厚,還是憐惜王媽媽遇上個鐵石心腸的主子了。”
“總是說這些沒用的又能如何呢?這里就與你交個實底,毒不是我下的,下毒的人也已經自取滅亡,你對我印象不好我知道,隔著侯爺的事我們也不肯能相處的多親近,可是傷天害理的事我是不做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都無所謂,清者自清我問心無愧。”張氏發現強壓下火氣后,說起話來對齊妙的攻擊更大了些,心里也好受了不少。
她想著提起安陸侯與齊妙的事,是個男人心里都該有疙瘩,白希云如此疼愛齊妙,若是對她的貞潔產生懷疑,往后還能否會護著齊妙呢?
而她忽略了白希云與齊妙的感情,也根本算不到白希云是重生而來的人。她就是磨破了嘴皮子,白希云對齊妙的愛惜與愧疚都不會減少,對她的殺身殺子害妻之仇也不會減少。
白希云攬過齊妙的腰,直接吩咐不遠處的玉蓮等人:“送客。”
竟是再不與張氏廢話了。
張氏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到白希云竟會將事做的這么絕。她自己知道白希云不是親生,所以對待他不親近,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張氏認為白希云的眼中她是生身母親,身為兒子如何也要對媽親一點啊。
怎么這人竟膽敢如此明目張膽!他就不怕議論嗎!
張氏還要說話,玉蓮和愛蓮已經到了跟前,一人一邊扶著她的手臂就往外頭帶去,“夫人,請吧,也別叫我們為難。”
張氏想反抗,但扛不住兩個有功夫在身上的年輕姑娘的力道,想要叫嚷,偏白希云已經帶著齊妙回去了。根本就沒有給她評評理的機會。她好歹也是侯夫人,就算能夠當面與齊妙掰扯起來,也總不好人都不在跟前了還要亂叫嚷。
宅院本就不大,張氏很快就被送到門前,兩婢女只是草草行過禮就回去了。
張氏被氣的肋扇疼。
她十分惆悵。
都已經這樣了,還不能將齊妙帶回去,她都不知回去后要如何與老太君交代。更不知回府去老太君會給她安排什么樣的局。
張氏一手撐著車轅,許久才似下定決心一般,憤憤的吩咐道:“回府。”
車夫和隨行仆婢應是,心下著實也都松了口氣,再糾纏下去,怕這里又要鬧出什么麻煩來。連張氏身邊的王媽媽都死了,真有事兒他們難道能逃得過?
他們雖不知細節,可也知道人也不會那么輕易就跳井自盡。其中必然有一些他們都不知道的細節。
馬車一路飛奔回侯府。張氏一進門就換乘了油壁車直往錦繡園去,剛到錦繡園門前,她便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兩把,當即疼熱淚盈眶,隨即狂奔進去,才進了臥房的門就撲通跪下,“娘,媳婦回來了,媳婦無用,沒辦好您吩咐的差事,不能將齊氏請回來給您診治。”說著抽噎起來。
老太君寫歪在炕上,正由白永春服侍著喝湯,除了他之外屋內在無旁人。
原本他們方才說話就說到張氏平日里的囂張跋扈,加之這一次她又打傷了老太君,白永春心里就在盤算著等張氏回來他一定要休了這個黃臉婆不可。
誰知道她一進門,竟表現出前所未有的狼狽和虛弱。張氏是個要強的人,這些年來即便是怎樣也不會輕易示弱,尤其是在他面前,二人針鋒相對爭吵的時候多,如此這般哭哭啼啼的模樣,倒是顯出幾分可憐來。
白永春禁不住皺了眉問,“怎么回事?快別哭了。哭的人心煩,娘這還病著呢,你哭喪個什么。”
“是。”張氏抽噎著站起身來回話,“昨兒娘吩咐我去請人,我出了城城門便落鑰了,好容易摸黑也夜路的趕到田莊,沒想到被婢女攔住,也不給我個地兒住,我就在馬車里窩了一夜,今兒一早起身來原想說什么也要將齊氏請回來,想不到又吃了一通掛落,鬧了個大沒臉回來了。”
說到此處,她抽噎勢頭不減,竟是又大哭起來:“媳婦不孝,不該在娘這里使性子,全因滿心的為去,將娘當做自己娘家的母親一般才會這般不見外,誰承想娘那時會挪動地方,恰碰上茶碗。娘您怎么樣了?若是您有個好歹,媳婦這就去投繯恕罪了,被個小輩的欺負成那樣,我也沒臉活著了!”
老太君凝眉聽著張氏的胡啊,心里倒是很驚訝,想不到張氏竟然變的聰明了,想來留著他也有些用處。若是她一直那么蠢下去,她才要考慮這個媳婦到底是不是該留著。
因做此想法,老太君就沒繼續黑張氏,只閉目養神,不言不語。
她這一番話,說的極為委屈,不但將過錯都推到了齊妙身上,更是將茶碗誤傷的事也說明了。
白永春與老太君親密,即便這么大歲數了對娘也是極為依賴的,只是張氏哭的這樣可憐,難免就讓白永春想起了當年孩子被換走時她哭的肝腸寸斷。張氏年輕時也是清秀的小家碧玉,有那么一些小鳥依人的味道,他們夫妻也著實是親密了一陣子的,只是出了那件事,這女人才漸漸變成了如今這般河東獅的模樣。
回憶當年,到底是自己做的事導致了孩子被換走,委屈了張氏母子不能相認,加上老太君對張氏素來也是喜歡的,白永春便也不想繼續追究了。
沒道理齊妙還沒弄到手,先將原配給丟了。
白永春便道:“你也真是的,下次你要是再做這種‘失手’的事,就直接失手投繯去算了!”言下之意竟是不計較這一次了。
張氏抽噎著點頭,懸著的心放下了,對白永春沒有窮追猛打心中到底有些感激。
這件事若是鬧的大了,安陸侯是有理由休棄她的。女人到了這個年齡被休棄會去,這一輩子也就斷送了。
張氏雖然平日里與白永春吵吵鬧鬧的,其實信中也是有懼怕的。
這會兒不邕擔心自己,她便可以盡情的黑齊妙了。
張氏就將方才與齊妙的對話加以改變,怎么壞怎么說給了老太君和白永春。
到話音落下,老太君和白永春都沉默了。
老太君是氣的,因為她信了。
白永春卻是半信半疑。他覺得齊妙并非張氏形容的那樣人。那般溫柔嬌軟的一個人怎么可能囂張跋扈至此?
老太君坐直了身子,惡狠狠盯著帳子,一字一句都從牙縫里擠出來,“你去,將白子衿和齊氏都給我帶回來。他們在外頭逍遙了一個月已經夠了,還打算如何?去了就說,我的話,要么他們自己上馬車回來,要么咱們家丁將他們抓回來,到時候看看到底誰臉上有光!”
白永春倒是不在乎白希云在家里還是在外頭,但是她想念齊妙。
聞言當即起身道:“是,娘放心吧,我這就去。準將人帶回來!”說著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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