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看了一眼那氣勢洶洶的灰發老頭,又看了看摔落在地上碎成無數塊的酒甕,然后嘆了口氣,道:“前輩啊,你這就是不講道理了啊。ksany8uncsu”
灰發老頭氣沖沖地道:“有什么話你快!”
陸塵立刻加快了語速,道:“第一,您前頭對我的,可是只要打發走了那蘇同,就給我獎賞而不是懲戒的,這總不能翻臉不認賬吧;其次,剛才那一大堆罵人的話,全是那個腦子有坑的蘇家子罵的,我可沒半句,你也不能把火氣撒在我頭上吧?”
他看著灰發老頭,笑道:“前輩,你我這話對不對?”
灰發老頭看了他半晌,原本怒意勃發的臉上忽然緩和了下來,倒是帶了幾分欣賞之色,笑道:“你這小子,還有點意思啊。聽你這話里的意思,好像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
陸塵道:“嗯,前頭猜到了一點,但不敢肯定,不過現在應該差不多了吧。”著,他俯身行了一禮,正色道:“拜見木原真人。”
木原真人,便是蘇青珺的師尊,也是昆侖派中道行極高的一位元嬰境真人,與此同時,他還有另一個比較敏感的身份,那就是昆侖派中鐵支的領袖,在昆侖派中的地位那是極高的。
灰發老頭拍拍手掌,道:“有趣!你,是從哪兒看出我的身份的?”
陸塵面色恭謹,道:“前輩嗜好美酒,弟子以前也聽過風傳的。”
灰發老頭點點頭,但隨即又道:“不過就單憑這個,只怕不過去吧。”
陸塵道:“還有另一件事,就是此時此地。蘇青珺蘇師姐如今乃是本門最出色的天才人物之一,舉門上下都知道您對她的看重。在此修煉的重要關頭,于情理上來,其他的真人理應都會避嫌,不該在此出現的,可只有前輩你自己,方可不避嫌疑。如此兩廂對照,我便想前輩多半就是木原真人了。”
灰發老頭凝視陸塵片刻,終于是緩緩點頭,道:“得好,這等機敏心思,可惜天生沒有一份好根骨,只為一個雜役弟子,真是可惜了。”
陸塵笑了笑,道:“這都是天生的,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位傳中獨扛鐵支危局,性情古怪的元嬰真人,看起來倒是并沒有什么太乖戾的舉動,回身甩了甩袖袍,那些地上的酒甕碎片就都飛起到一旁聚成一堆。他在田埂上重新坐下,又對陸塵招了招手,道:“過來坐。”
陸塵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了。
木原真人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欣賞又多了一分,不過更多的還是惋惜之色。當然,這樣的目光、情緒也只是一閃而過而已,他微笑著道:“前頭我惱火發怒時,怎么看你沒什么畏懼之色,這是怎么看出來我并不生氣的?”
陸塵頓了頓,隨即向那堆碎片指了一下,道:“那酒甕碎了,但其中美酒不見灑出,您是喝光酒水之后才捏碎的吧。”
木原真人哈哈大笑,連連點頭。
“珺丫頭還真是有眼光,居然選了你這么一個心思機敏的人過來。”
陸塵微笑道:“前輩過獎了。”
“你以后就長留這里吧,有事沒事就幫忙擋一擋那些蘇家人,讓珺丫頭也能輕松一些,不然整日里都被這些破事煩心,太難為她了。”
陸塵遲疑了一下,隨即道:“多謝前輩美意,不過此事多半還是要蘇師姐自己決斷吧。畢竟飛雁臺是她靜修之地,若是她自己不喜有外人在此,那誰也沒辦法的。”
木原真人緩緩點頭,看起來他雖然身為師尊,但對蘇青珺這個天才弟子確實還是十分寵溺,這些事也不會隨便過來指手畫腳的。
陸塵忽然笑了一下,道:“其實,以您這真人之威,驅走蘇家底下那些奇葩子弟,也不費多少力氣吧,何必這么麻煩?”
木原真人怪眼一翻,冷哼道:“廢話!這事我能不知道,但這不是心懷顧忌嗎?珺丫頭心地良善,始終覺得自己是蘇家所出,又得蘇家全力栽培,便心心念念地想著要照顧那一大家子人,所以這些年來,大大無數瑣事,那些不成器的家伙,就一個個都纏著她了。”
陸塵沉吟片刻,道:“雖這也是情理之中,不過以弟子看來,對家中看重的長輩多加敬重懷有孝心,那是應該的;至于底下麻煩的諸多年輕人么,確有緊急危難的,幫一下無所謂,但平日里若是過分要求的話,也是大可以推辭開的。”
木原真人一拍大腿,大聲道:“可不就是這道理么!可惜我跟珺丫頭了好幾次,她嘴上答應,但對著家里那些廢物哭鬧哀求的時候,卻又屢屢心軟,我也是拿她沒辦法了。”
陸塵笑了笑,沒有接話,后面的話也確實不好接了,木原真人可以這么,他卻是不行的。而且看著木原真人如此模樣,心疼蘇青珺或許應該是真心的,但是對蘇家那些子弟投鼠忌器,卻未必就完全是因為蘇青珺了。
鐵支如今這般尷尬式微的情況,蘇家在昆吾城中又是首屈一指的豪富大族,因為蘇青珺的緣故自然而然地就會站在鐵支這里,便也算得上是鐵支背后的大金主。雖木原真人道行高過那些蘇家廢物弟子百倍千倍,但這個臉,其實還真不是那么好翻的。
世人常修仙修仙,修士如神仙,仿佛修道有成過的便是神仙日子,其實又哪有那么容易那么美好?
總有諸多無奈、諸多羈絆,始終纏繞不去的,天下之大,概莫能外。
有那么一會工夫,木原真人和陸塵都沒有話,靈田邊安靜下來。
山風徐徐吹過,從背后看去,他們一老一少并肩坐在田埂上,看起來居然十分協調,絲毫看不出兩人之間的地位其實是有天壤之別的。
坐了一會,木原真人忽然搖搖頭,輕嘆一聲后,站起身拍拍屁股,道:“算了,不理會這些狗皮倒灶的事了。你去叫青珺出來,我見她一面,叮囑她兩句,也就走了。”
陸塵頓時吃了一驚,一時愕然地看著木原真人。
木原真人等了片刻,忽然發現陸塵竟然還站在原地沒動,不由得皺眉道:“你怎么不去?”
陸塵一時間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那些蘇家人跑過來想要糾纏著見蘇青珺,他還可以狐假虎威地擋了,但眼前這位是蘇青珺的授業師尊,又是赫赫有名的元嬰真人,這卻如何擋得住啊?
當下怔了半晌,陸塵苦笑道:“這個……前輩啊,青珺師姐她、她正在靜修……”
“胡扯!”果然,木原真人想都不想地直接就罵了回來,看著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道,“我是她師父,她什么情況我還能不曉得?這話也就騙騙蘇家那群沒見識的廢物罷了。吃點鷹果而已,要什么靜修,每天吃飯睡覺,到時候了拿著果子囫圇一口吞下去就是了,沒那么多事,快去叫她出來!”
陸塵尷尬一笑,心中叫苦,在這一瞬間心里轉了千百個念頭,卻沒有一個可以解決這眼前困境、打發走木原這老頭子的。
沒辦法,他只得轉過身子,慢慢地向洞府石門那邊走去,暗自搖頭,苦笑著想:蘇青珺這是你自己倒霉啊,誰知道今天連你師父都跑過來找你麻煩了,這實在是擋不住啊。
后面的木原真人看得有些著急,皺眉道:“喂,你這小子,前頭不還是一副精明干練的模樣么,怎么走路走得這么慢,是不是有什么事?”
陸塵一驚,心想這些元嬰老頭真是一個個奸猾如鬼,稍有不對就能感覺出來,當下也不敢再拖延,只是這一路走到洞府門前,卻實在還是沒想出任何辦法。
在石門前站定,他下意識地伸手到懷中摸了一下,那塊黃色石符還安靜地躺在那里,不過陸塵很快地又將手放下,然后咳嗽一聲,也學著那些蘇家弟子一樣,用力開始拍打石門,然后口中朗聲叫道:“蘇師姐、蘇師姐,開門啊,你師父過來了。”
毫不意外地,石門巍然屹立,毫無反應。
陸塵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木原真人也是皺著眉頭走了過來。
他咳嗽一聲,對著木原真人笑了一下,然后“啪啪啪”連續拍打石門,動靜不,聲音很大,但石門卻一直沒開。
過了一會,陸塵有些無奈地轉頭向木原真人看去,道:“前輩,你看,或許蘇師姐她此刻確實是在靜修,要不咱們就先別打擾她了罷。”
“靜修個屁!”木原真人似乎在陸塵這個的雜役弟子面前話很是自然,隨口就罵了一句,但隨即他臉上露出狐疑之色,看著石門低聲自言自語道,“不過……這丫頭該不會是老毛病犯了,又在睡懶覺了吧?”
“睡什么?”陸塵在一旁沒聽清楚,問道,“您什么來著,是誰愛睡覺嗎?”
“沒有的事。”木原真人斷然道,隨后眼珠子一轉,揮手道:“你讓開,我自己進去看看。”
“啊?前輩,這樣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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