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蘇青珺最后還是抱著幾分好奇的心情,試著吃了一下烤泥鰍。可惜12是,她并沒嘗到陸塵所說的那種足以讓人垂涎三尺、流連忘返般的美味,在微微皺眉了幾次后,蘇青珺還是放下了這些外形難看滋味似乎也是一般的東西。
“好像不太對我胃口呢,總覺得不是那么好吃。”蘇青珺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陸塵說道。
陸塵看著她笑了一下,也拿起另一只烤泥鰍放到嘴里咬了幾口,過了一會兒,他吐到了旁邊地上,道:“嗯,好像的確不好吃啊。”
蘇青珺笑著說道:“大概是你這一路從昆吾城里帶到了山上,這么遠的路,東西一個早就涼了冷了,還有就是,也不是太新鮮了,所以滋味便差了點吧。下次有機會,找到剛做好的烤泥鰍,說不定便好吃了。”
陸塵搖搖頭,道:“跟那沒關系,我記得小時候偶爾有吃到這東西時,就算是隔夜的,我也照樣吃得口水直流。這烤泥鰍沒變,是我變了。”
飛雁臺上懸崖邊,忽然有片刻的沉默,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遠處還傳來黑狗阿土的哼哼聲,好像是跑到林子里抓到了什么,正在高興地鬧騰著。
過了一會,蘇青珺卻是微笑起來,對陸塵道:“其實這不是好事么?你現在是變得更好了,總不是你還想再過小時候的苦日子吧。”
陸塵笑了一下,點點頭,道:“你說得對,是變好啦。”
他收起那些小吃,對蘇青珺笑道:“本來還想著讓你吃點沒吃過的東西,開開眼界逗逗你的,結果搞砸了,丟臉了啊,讓你見笑了。”
蘇青珺連忙道:“沒有沒有,其實……其實我也挺高興的,因為以前我確實沒吃過,甚至都沒見過這些東西。”說著,她似乎若有所思的樣子。
夜深了,飛雁臺上一片寂靜。
蘇青珺早已回洞府去了,此刻看向那面石壁,便只有一片月光灑在光滑的石頭上,折射出清冷的光輝。陸塵住的木屋在飛雁臺的另一端,更靠近懸崖一側的林邊,月光如水,此刻也落在木屋上,從打開的窗扉里照來。
深夜時分,陸塵還沒有睡。
阿土趴在他的腳邊,蜷成一團已經睡著了,從那一次受了重傷之后,阿土在睡覺時只要陸塵在一旁,它就一定會依偎靠著他的身體。
陸塵試著把它趕下床幾次,但阿土每一次都堅韌不拔地靠上來,最后陸塵也就聽之任之了。
夜色凄涼,月光清冷,他的手放在腦后枕著,目光明亮,也在凝視著窗外那片夜色月光。
他好像總是這樣,在黑暗的夜里只要不睡,就異常的清醒。
明亮的月亮高懸在夜空之中,倒映在他的瞳孔深處,就像是黑暗的大海中沉浮的月影,隱隱約約變幻著奇異的光彩。陸塵看著那一輪明月,此刻的月亮形狀已經不是那種最充盈的滿月形狀,而是稍微瘦削了一點。
他在心中算了一下時間,然后低聲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道:“還有二十四天啊。”
再過二十四日,便是下一個月圓之夜。
那一天,在那個神秘的樹林中,他找到的那個躲藏在樹皮之下的神秘圖案,上面就透露著這世間只有極少數人才能看懂的暗語標記。
月圓之夜相會。
最簡單的意思就是如此了。
那是從黑暗深處所發來的邀請,陸塵看懂了收到了,不知吉兇,不懂禍福。他所能做的就是等待,而且對于這件事,他甚至連老馬都沒有說。
在下個月圓之夜的時候,到底會發生什么事呢?
他沉默地看著月亮,過了一會后,忽然爬起身,將窗戶關上了。
這一天,何毅下了山,徑直來到昆吾城中,找到了何剛所住的地方。
兄弟兩人在屋中聊了一會,何剛便把自己這一段追查朱砂的收獲對大哥說了一遍,末了,帶了一點羞愧,道:“大哥,我真是沒用,花了這么多工夫時間,還是沒找到什么有嫌疑的人。”
何毅倒是沒什么生氣的神情,搖搖頭道:“你不必想太多,這都算是正常之事。想那三界魔教與我們正道名門作對多年,不知被追殺圍剿了多少次,若沒有些下三濫的小伎倆,只怕早就被咱們正道的那些前輩剿滅了。你找不到他們,也不算什么。”
何剛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道:“大哥,聽你這話的意思,莫非在其他地方還有收獲?我只是怕這時間拖得久了,你師父還有掌門真人他們會有些不耐煩。”
何毅道:“無妨,你不必擔心這個。對此事我其實早已對他們二位說過,此番能做出如此大事的魔教奸細,必定在魔教中地位極高,道行修行也定然不低,所以可想而知隱藏極深,短時間內要想找出來也是難上加難。對此,二位師長都是點過頭的,而且他們明面上也裝著將此事漸漸淡忘,但其實也未嘗不是暗中想將那賊子再度引出來。”
“真要抓住那廝就好了!”何剛恨恨地道。
何毅微笑道:“放心,昆侖派幾千年宗門底蘊,不會那么容易容這些賊人亂來的,遲早都能抓到他們。等到那個時候,我再幫你向他們兩位師長求情,看在這件功勞的份上,或許他們可以讓你重回昆侖派。”
何剛身子一震,丑臉上露出驚喜之色,猛地站了起來,道:“真的?大哥,這是真的嗎?”
何毅嘆了口氣,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騙你作甚?”
何剛大喜,重重點頭,一時間似乎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可想而知,那昆侖派在他心目中有多么重要。
從小到大,從他懂事的時候開始,他就跟隨著大哥進入了昆侖派。昆侖山就是他心目中的家,除此之外更無他處,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初發生的那場意外后,他被趕出昆侖派時,何剛才會那樣萬念俱灰,險些就這樣麻木不仁地死去。
幸好,他在這世上還有一位最愛他的大哥何毅。
隨后何毅又與何剛聊了一會,叮囑他在這昆吾城中一切小心,至少在這件大事前不要再招惹是非。
何剛自然一一答應下來,隨后也把自己這段日子在昆吾城里的見聞對何毅說了,其中的重點他就說到了蘇家事變的那一幕。在言語中,何剛對蘇青珺十分蔑視,旁敲側擊地對大哥示意這女人水性楊花并非良配,至于陸塵這種根本不上臺面的雜役弟子,何剛甚至連名字都懶得說,只怕污了大哥的耳朵。
何毅聽完之后,卻是搖了搖頭,道:“雖然我跟蘇青珺交情不算深厚,但我覺得她應該不是那種人。”
何剛急了,連忙道:“大哥,那都是我親眼所見……”
何毅打斷了他的話,搖頭道:“你并沒有看到什么事,就只是蘇青珺回蘇家走了一趟而已。這件事我心里有數了,不過對我們兄弟來說,蘇青珺也只是沒干系的路人而已,我們不用去巴結他們蘇家,但也犯不著去招惹他們,知道么?”
何剛默然片刻,然后點了點頭,道:“好。”
何毅看著自己的這個弟弟,將聲音放緩和了些,道:“小剛,我知道你一心都是想讓我好,其實不必如此。你我兄弟二人,其實就是這世上最親近的人,在心中實話實說的,我真正能托付性命相信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人而已。其他的事我自然會應付好,你現在不用替我操心了,只要做好自己就行,好么?”
何剛點頭道:“是,我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吧。”
何毅微笑著拍了拍何剛的肩膀,道:“等日后你重回昆侖,你我兄弟二人,在一起做一番大事業。未來日子還長,誰知道我們將來能做到什么地步,或許就是領袖昆侖,亦未可知啊,是不?”
何剛大笑,連連點頭,眼神中掠過一絲激動,仿佛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和憧憬。
何毅離開的時候是悄無聲息的,為了不引人注目,他甚至還換了另一身衣衫,遮住面容,再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何剛的屋子。
只是在他漸漸走遠之后,在他身后的那條長街上,突然從某個角落里走出了一個看上去面色老實巴交的拉車漢子,他有些茫然而空洞的眼神向著何毅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轉身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后,這個漢子帶著另一個人,站在了同樣的地方,先是指了指何剛的房子,然后又指了指何毅離去的那條長街,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個胖子。
胖子老馬。
老馬望著那條人來人往熱鬧的大街,輕輕擺了擺手,然后他身邊的那個毫不起眼的拉車漢子就退開了,轉眼間,就如同一滴水消失在這人群大海中。
老馬的嘴角抿了一下,回過頭,目光看上去似乎有些淡淡的冷峻之意,望向那棟房子。
片刻之后,他忽然又笑了一下,笑容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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